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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见秋月白(19)

珑染的身体微微一颤,摇头失笑道:“臣妾只是感慨一番罢了,殿下只当没听见。”

金鸢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蘅秋——”

突然眸中精光一冷,袖中短刃刹那飞出——“嚓”,粉碎了左前方投来的石子!而珑染的心弦也跟着一紧,这近在咫尺的危险她竟没有察觉到!

“小心背后!”

金鸢霎时惊觉后背一阵利刃掠风,珑染惊呼声未歇,那蒙面人的剑锋已及他后颈。这一招来得迅疾,任金鸢反应再快也来不及重新出刀,急忙侧头避开后方刺来的一剑,同时回臂反手,去勾敌人的手腕。那人身手矫捷,一刺不中立时变招,刷刷两剑,分刺金鸢双胁。

金鸢无法回身,只得飞身越过珑染肩头,双臂往前面树枝上一勾,身形大展,这才得空转过脸来。而对方也于瞬间猱身跟上,猝然一剑紧逼——“乒乒”!

寒光四溅,金鸢已经拔出随身的两把匕首,一手挡剑,另一手飞快削向对方手腕,双管齐下攻其不得不救,对方只得沉肘反打,又被逼得后退几步。这来去之间,两人以快打快,竟已交换了不下十招,但见刀光剑影,飞沙走石,招招都让珑染瞧得惊心动魄。

同时心下不断思索:这蒙面人起初的目标是她,因为知道她武功极差,原想只用一枚石子取她性命,可惜此招未中,他后来的目标便只有太子一人,想必是不想再在她身上分心。

这几经推理,珑染心里已有了数:刺客只有一个人,且根本目标是太子。

思及此,她竟心存一丝庆幸。幸好对方不是有备而来,否则十个金鸢都不够打的。

她又凝眸望向缠斗中的两人,双方实力不相上下,一时间难分胜负。然细看那蒙面人的招数时急时缓,甚至有些着力不稳,似乎并不擅长用剑?或者说——如果他使的不是剑,而是一种比较柔韧的武器,是否会更加得心应手?

脑中许多零碎的片段拼凑到一起,珑染恍然如梦初醒,原来——

但她来不及思考更多,突然增至的黑影已将他们团团围住,来的是辄音的人。

心里的那一簇火焰最终冰冷下去,珑染反而不那么在乎结局了,如果这就是两方阵营最后的对峙,那么金鸢必输无疑,而辄音也赢不了——鹬蚌相争,只有渔翁得利。

辄音便站在几尺之外,皮笑道:“二弟临死前还有佳人相随,倒也不坏。”

“确实不坏。”金鸢却是笑了,他的骄傲未曾让他流露半分畏惧的神色,“我唯一担心的,是未来的楼兰子民会变得像你一样阴阳怪气,不人不妖!”

辄音的面皮有一瞬急遽的抽动,那模样让珑染想起“狰狞”一词——她实在对这个男人无多好感。于是她上前一步道:“臣妹自知不得不死,恳请骊王殿下满足臣妹一个遗愿。”

她有意拖延时间,眼神从那些杀手脸上逐一扫过,一面默念起摄魂术的口诀,突然,“噌”的一声,身后有人长剑疾驱,刺向她后颈——仿佛早已料到她会留此一手,偏是不让她如愿!

“蘅秋!”金鸢飞身一扑,却快不过那人的剑。

珑染没有回头,不必回头也知道出剑的是那个人——

她也没有急着要躲,甚至微笑安然。已经够了——她已经尽最大努力去支持他,帮助他——那么,即使最后功亏一篑了也不会觉得遗憾了罢。她并非那么苛求完美的人。

只是——

脑中倏忽闪过一道身影,令她不由自主地动摇了下,那瞬——“当”,兵刃交错,凭空出现的人已为她拦下了那致命一剑。

珑染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萱见……太医?”

“又是你!”辄音脸色骤变,这凭空出现的太医总是坏他的好事!“好,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来找死——”他咬牙切齿地命令下去,“一、个、都、不、留!”

“刷——”

不知是哪一方先出的手,只见一片寒光遽闪,疾速扫来。萱见掠身拂袖,“嗖嗖”,竟是打出两枚石子,震断那些凌厉的刀剑。他面上并无明显的表情,但目光一片冷冽。“萱——”珑染才踏出一步,人已被萱见完全挡在身后。

“记住,我不会救你第二次。”

珑染蓦地僵在原地。那是怎样一种喑哑而低微的嗓音?一字一笃,仿佛拼却气力才说全这一句——“我不会救你第二次”——所以你不许再看轻自己的生命。

若你自己都不肯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我宁愿不曾救过你。

萱见并没有用任何武器,他本就是个擅长以静制动的高手,从容微步,身姿飘逸。但辄音手下的那群杀手却也不容小觑,因而这番缠斗比预想中的还要持久,等到珑染隐隐觉察到不对劲时,三人已同时陷入一个七煞钩阵当中!

“夺”——前后左右四道金钩齐齐朝萱见狠抓而来,气势凶锐。萱见眼眸微眯,却不避不闪,待那左右钩尖近身时倏地扬袖,捻指成箭,真气游走于指尖,抵住金钩轻巧往外一推,“叮”,金钩被震飞,而那反弹的余力却将左右两人带到萱见身前——“啪啪”,顺水推舟就朝两人胸口各是一掌!

他似乎料准了这四道金钩来去之间毫厘的差速,紧跟着身子微侧,虚步一晃,指风轻灵如点水,那剩下的两个人登时觉得手腕一震,穴位似被点住,初时只觉得手臂发麻,但那区区一点的后劲却大得骇人,须臾间整条手臂犹如削肉挫骨一般!

“呃啊——”两人痛苦呻吟,金钩随之脱手。

这一眨眼的功夫,萱见已连续挑了四人。珑染方想松口气,却在下瞬瞠大眼睛——

便在萱见右方,太子的双臂正被金钩死死缠住,动弹不得,而正前方一道金钩已直刺他的喉咙!萱见见状正欲上前施救,“嚓,”鞋子却被金钩的链子绞缚——与此同时又是两道寒光交错向他射来!

双双千钧一发之际,只闻“嗡”的一声响,一道极细的银光闪过,方巧切断了停在金鸢喉咙口半分处的那道金钩。金鸢死里逃生,体内真气一瞬暴涨,“呲啦”,硬生生扯出了缠在臂上的金钩!“还给你们!”他大喝一声,直接将钩尖插入敌人的胸膛!

“萱见!”

珑染猝然尖叫,眼睁睁看着那一道金钩扎入他的左肋——“喀”,穿透骨骼的声音清晰可闻。浑身的血液刹那凝固,珑染呆呆地站那里许久,许久,甚至不知道站在那里的自己究竟是死是活——

其实刚才她本可以救他,那根截下金钩的银针便是她射出的——那是她离开上古倾昙时主上所赠,“观音针”,旨在救人于危难之中。尤其是生死攸关之际,银针一出便能化险为夷。但——仅仅只有一次机会。

而她救的是金鸢。

那金钩穿透肋骨该是怎样的痛楚?萱见面色惨白,却半声不吭,霍然拂袖而起,竟生生用内力震断了那根金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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