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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娘事 下部(18)

“小痞子?”小男人笑深了几分,说:“我姆妈以前也这样说我。”

她说:“你说了什么,让你姆妈不开心了?”

他说:“我看见两瓣雪白的桃子,咬一口,原来是姆妈的屁股!”

灵芝听的一窘,脸立马的红,手顺势的一挥,说:“你个小混帐!”

这一挥,手就被捉住了,挣不脱,小男人的眼睛汪汪的盯她,盯的灵芝浑身一战,仿佛被看透了,仿佛,什么都没穿。

她挣的更厉害,说:“无理的人,快放手,要不我喊人了!”

“喊吧!”小男人依旧是迷人的笑,说,“我不介意,太太介意吗?”

他说:“太太不知道,太太身上的香,是任何脂粉都比不了的,就和,我姆妈身上的一样。”

“所以,”他说,“为太太做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灵芝事后回想起当夜,她是挣扎的,即使是无力的,她也挣扎了,所以,她告诉自己,她是不甘愿的,纵使在最后,是这个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小男人,一点一点轻轻舔去了她的眼泪。

小男人说:“太太,我要你抱着我睡。”

灵芝说:“你滚!”

小男人却笑起来,说:“我现在可是脱光了,太太要让我滚,我滚出去就是!”

她愤恨的瞪他,他却闭起了眼睛,像个小孩子般的睡,样子也像小孩子,就那么牢牢的箍住她,头颅埋在她的颈弯里,微微翘着嘴唇,完全不见了刚才的霸道。

身体里还真实的带着欢愉后的酸痛,灵芝大睁着眼睛叹口气,昏暗之中,又划下一颗眼泪来。

白天弟媳来了,说:“想不到那女子对姐夫倒是忠烈,咱一丝错都捉不到,待姐夫回来了,可就更无机会!”

灵芝胡思乱想着,没听进去,只点着头,弟媳说:“姐姐这是怎么了?”

“什么?”她回过神来。

“姐姐的面色怎这么红,是不病了?”

灵芝面对弟媳的询问,像被窥探了,慌乱的摇头,说:“没,我好的很。”又岔了话题说:“那弟妹看该怎么办?”

弟媳低头想想,说:“若真抓不着真凭实据,咱给她造个,不也一样么?”

她思索会,说:“行吗?”

弟媳说:“大姐说行,那就行。”想了想,又说,“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灵芝指头掐掐,说:“应就个把月了。”

弟媳蒙着她耳朵讲:“这回,最好引的姐夫亲自办了她,也好绝了情分,断了往后的念想!”

灵芝望了弟媳一眼,笑盈盈的一个女子,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将夏的晚间,小男人在怀里蹭着,灵芝摸着一方兰柔的帕子看,小男人望望说:“这不像是你的,哪来的?”

她笑笑说:“你整日里女人堆里混着,你还不知道是谁的?”

小男人抱紧了她一下,把她的手摆在胸口,说:“眼里搁进的东西,转面我就忘了,心里头的,可就不同。”

她佯装不知,问:“怎么个不同?”

小男人亲一口她的手心,说:“心里头的是刀刻了的,闭着眼睛也能看见。”

窗户纸上映着月亮的光,灵芝有些怔,说:“你说,月亮的后面是什么?”

小男人说:“今太太怎么了?想些有的没的?”

她叹口气,说:“他要回来了。”

小男人愣了愣,说:“太太要知道月亮后面是什么,要闯了进去才知道。”

灵芝没明白,说:“什么?”

小男人一翻压上她的身,咬了下她的嘴唇,说:“月亮后面,就是见不得人的,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男人像发了狠,在灵芝身体里撒泼的马一般,灵芝受不住,闷着哼,不由自主的,手和腿,就整个的把他环绕。

头揉进他的头发,忽然,灵芝就觉得舍不得他。

因为这世上,没几个人,像他这般疼自己,虽分不清真假,但也是难得。

柔兰的帕子就搁在枕边,灵芝在身体的一阵痉挛里,默然的叹息,宜媛,对不住了。

这年的夏日莫名的早,没几日天就焦热,灵芝也坐立不安着,但所有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白家当家回来的前几日,白府出了大事。

白府的八姨娘,与寄居在府里的远方亲戚,挤在小柴房里,衣衫不整,一方定情的帕子在前,牢牢的一个珑字绣着,还是百般搅赖。幸得大太太是个仁厚的,严惩了自家亲戚,却没难为老八,只关在房里,吃穿用度,一律原样,第三日的时候,又听说,八姨娘惧避责罚,竟大胆带着那男人逃了,逃往何处,不得而知。

这本是大门户里极隐秘的事,不知怎么就像渗了缝隙的水壶,一丝丝的透漏了出去,以致于连个路过的,立在白府的正门口,都要暧昧的笑笑。

世安回府的时候,已然阴着一张脸,灵芝心里有数,忧虑着一张脸迎上去,世安却是直冲老八的房间,她还没来得及跟上,又眼见着他,疯了似的跑出去。

这一走,三天后才回来,灵芝料到他不会寻着老八,她即放了她,老八一心向走,他怎么又找的到?

然而,老八没回来,宝珑却给领回来了,脏兮兮的一个小孩子,往她怀里一推,他倒头就睡。她看着怀里傻笑着的宝珑,嘴巴里喃喃着,手里红绞黑的一团污物,不知道是什么,只冲着一股血腥气,熏的,她几乎吐了出来。

她拉着小孩子去梳洗,又回头望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丈夫,几天之间,头发竟白了许多,她怔看了几眼,奇怪自己心里,竟已没有了心痛的感觉,像是心口上的一把刀,戳得时间太久,久的,已经成了习惯。

她还没来的及告诉他,六姨娘没了,一杯浅淡的酒,就要了自己的命,是舅奶奶串门撞见的,吓的险没岔了气,想来也不奇怪,宜媛不得宠,也膝下无子,女人忧伤的时候,就喜欢往死角里钻,也是常事。

灵芝自想着,丈夫却疲倦的调了头,对她说:“灵芝,乾林没了,这几日,灵柩该到了。”

这年知了都热疯了的夏季,她除了他的挚爱,她的眼中钉;而他,逼死了她的亲兄弟,夺了她的家财。

没有人知道月亮背后是什么,表面上,他们依旧是彼此担待的夫妻。

抱着哭泣的弟媳时,她想,这大概就是报应。她知道,老八不会回来了,她的亲弟也一样。

这就是,对她和他的报应。

十四,老熟人

眼睛觉得自己的肠子也要呕出来了,吐掉嘴巴里最后一口酸水,小姑娘耷拉着脑袋接过谭医生递过来的盐开水,汩汩的过过嘴,鼓在嘴巴里,才咽下去,又哇的吐。

谭医生摇摇头,夜间上的船,小姑娘就这样吐了大半夜,他拍拍她的背,讲:“好点哇?”

眼睛模糊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趴着睡。

谭医生给她盖了被头,讲:“我看你一直逞能的,倒败在一条船上。你难过的话先睡睡,我去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