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上海娘事 上部(8)

“不要乱讲哦,小姑娘害怕的!”

眼睛恍惚看着面前一堆闹哄哄的人,头一抬,却是潘楚怜目光凛冽的(目秋)着自己:“她不会打。”潘楚怜摸着眼睛的头,精致的脸贴的很近,“是吗?”

“对,我不会打。”眼睛望着离自己那么近的狭长明眸里,幽现的寸寸凉冷,点头说。

妓院(八)蛤蜊油

裘纨素的手很漂亮,指甲没染颜色,却各个似贝壳一般的色泽,柔胰柔胰,说的就是这样的手了。

这如玉一般的手码牌,两桌又成了一桌的,四人打牌四人参谋,整桌男人的眼睛都火辣辣盯着看,十三玲珑找了裘纨素来凑桌,潘楚怜不好发作已经一脸愠色,见的这样,冷笑一声说:“大家注意力集中一点好哇,打牌呢,魂灵头都飞啦?”

汪先生听了笑起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潘楚怜抿了嘴的咯咯直笑,小李嬉笑着问:“潘小姐笑的噶开心,有啥好事体说出来大家也乐乐呀!”

“阿拉讲讲体己话,你们搀和啥啦!”汪先生做势喝道。

潘楚怜却笑的越加收不住,喘了口气说:“其实也没什么,老汪就是讲了这两天燕子巢的花边新闻给我听。”

汪先生的神色有些诧异,旁边的人却催促的问:“什么新闻啊,这么好笑?说来听听啊,老汪也是的,单讲给你听,重色轻友也太明显了!”

这时候一脸只观着牌的裘纨素却咬着嘴唇神色不安起来,噌的一下站起来,不顾旁人的竟然一手甩了凳子低头就跑出去了。

全部的人都呆了,汪先生一拍桌子:“这算啥事体?也不讲一声,就这样跑了?”

潘楚怜忙着安抚:“大家对不住哦,她这个人脾气一直不好的,而且。。。。。。”她顿了顿,指指自己的太阳穴。

小李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看不出啊,人长的倒满秀气的嘛。”

边上一个略胖的中年人却跳了起来:“你家姆妈怎么找个这样的人来,也太不给阿拉面子了!”

“好了好了,大家看我的面子,当她没来过好了,今天的果盘我请好哇,算我陪不是了行哇?”

一阵义愤填膺的你言我语,也算在潘楚怜的巧声劝慰下歇了气。眼睛出来端果盘,看见裘纨素房间的门半掩着,悄悄进去,裘纨素靠在床头发楞,看过去她被那一层沙沙的光晕笼罩的更厉害了,密密麻麻的小点子蚊子一般覆盖着,眼睛恐慌的揉揉眼睛,小台灯光底下,还是一个冷清的裘纨素。

“裘先生。。。。。。”眼睛怯怯的探问。

裘纨素叹口气。

“裘先生,”眼睛鼓足了勇气的继续问,“你的手,真好看,大家都喜欢。我也想像你一样。”

裘纨素有些讶异的看过来,顿了一会,笑起来:“眼睛长大了,知道要漂亮了。其实很简单,我是弹琵琶的,容易伤手,所以习惯睡觉前涂了蛤蜊油用手帕包起来睡,时间久了,皮肤也好了。”

“哦,谢谢先生,”眼睛挠挠脑袋,“可是,我没蛤蜊油呢。。。。。。”

裘纨素打开柜子,取了个贝母样的小盒子递给眼睛:“我这还有,这个你拿去用好了。”

眼睛捧了小盒子看,凑近了闻闻,很香,兴奋的笑起来:“真好闻,裘先生你待我真好!”

开心的揣了蛤蜊油往回走,走了两步眼睛又停下来:“裘先生,你的脸也好看,姆妈老这样说。”

裘纨素怔怔的看着小姑娘蹦跳着越跑越远的影子,楞楞的出了神。

晚上裘纨素睡的安稳,整齐阿叔门口守了一夜天蒙蒙亮时也回去睡了。早上伍阿姨从外边来,一进厨房又是一阵破锣嗓子的尖叫。

裘纨素一 si 不 gua的睡在冰冷的石板地上,ru 头 在微冷的空气里像两朵揉皱的小花,浅浅的红,警惕的耸,两朵花的中央摆着把菜刀,被她的两只手紧紧握着。

阿三头冲进去看见女人的身体马上红了脸,安娘姨拿了被子给她盖上,刀是整齐阿叔抠了半天她的手指才抢下来,然后扛了进屋,整个过程,裘纨素都没有动动眉头,睡的死死的。

醒了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帮着洗了衣服扫了地,上午还在院子里扑蝴蝶,裘纨素笑的自在,眼睛在后面浇着沿边的一排盆花一边指挥:“这里,那里!”

金盏菊靠在栏杆上笑,她今天心情好,打起毛线来了,手势满熟练的,天蓝色,起了头又拆,再打,再拆。

“加紧,扑到了哇?”她在上头跟着轧闹忙。

安娘姨见了,笑着说:“裘先生今天心情满好,干什么哪!”

“扑蝴蝶,你没看见吗?这么多,飞的多欢快啊!”裘纨素的笑容花枝灿烂。

安娘姨一呆,满院子看看,哪里有一只蝴蝶的影子,眼色不快的扫向眼睛:“你也跟着瞎胡闹!”眼睛的头迅速的垂下,只盯看水壶的水丝丝的洒。

安娘姨转头又笑起来:“裘先生好歇下了,看满头的汗,我去给你拿手巾哦。”

“谢谢娘姨,拿两条啊,还有水晶呢!”裘纨素神色温和的看向一处地方,“她陪了我玩,也流了不少汗的。”

安娘姨觉得寒毛飕飕的,口中答应着,却脚下生烟的溜的快,金盏菊在上边笑的放肆:“娘姨,吓着啦!”

十三玲珑有点咳嗽,潘楚怜刚走,心里闷气的很,安娘姨捧了糖梨水来,她一手推开。

“好歹吃点,现在咳的还不厉害,拖下去可就不知道了。”

“是啊。”十三玲珑眼色紧紧的,“是拖不得。”

“你是说,裘小姐?”

“裘小姐?哼,”十三玲珑不屑的呲嘴,“小门小户出来的,还是嫁过人的,到了我这里,倒当起大小姐来了,没见什么进帐,倒把客人全得罪光了!这样,你加紧给同乐店的老胡说说,让他给个价。”

“她现在这个样子,卖出去不好吧。”

“留在这里更不好,我此地又不是开善堂的。只要脸蛋还在,老胡那里是不管别他的。”

妓院(九)碎玻璃

天色还未完全的沉,远处房檐的下边就悬起了硕大圆淀的月亮,铜脸盆似的,重的像要掉下来。

眼睛掐着手指头,今天,是十五还是十六呢。

有客人来,是来的正巧的,恰是晚饭的辰光,生客,西装笔挺,带着两轮满月一般的金丝边眼镜,压在鼻梁上,重的像要掉下来。

眼睛想,带眼镜的,多是潘楚怜的客人吧,招呼着的阿三头也这样想,模棱着就往西屋领。男人这个时候却站住了,正掀帘子扭着屁pi股搂着柯小开的金盏菊也愣在那,只一瞬间,两个人,都似乎惊讶的张了张嘴。然后,擦肩而过。

柯小开新娶了老婆了,这两天的晚饭总是回家吃,照例是送到门口,依依不舍的咬耳朵,放肆的笑两声,一巴掌拍在金盏菊的屁pi股上,一溜烟的走。

“夜里早点过来哦!”金盏菊靠在大门上懒洋洋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