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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娘事 上部(40)

第四十二章 自作孽(上)

潘楚怜早上起来,往身上涂了点药膏,这2天,大腿上也发出来,红红的一小片,抓的厉害了,有紫痕出来,还好,关了灯,谁也看不见。

院子里,秋高气爽,柳月来的鸟叫的欢快,秋兰给笼子里的小盅灌了水,小鸟啜了,椽子湿湿的去啄羽毛,又抖抖,有小的水珠子溅到秋兰脸上,秋兰呀的笑起来,阿青在旁边看了,也抿嘴笑了笑。

潘楚怜倚在窗边瞧,扣上最上面的一粒扣子,啪的又把窗户关掉。

下午,小马来了。

沈容倩朝他微微笑,亲自拿了最好的茶送进去。

许美皎也溜进去,娇滴滴讲:“马先生,上趟谢谢你哦!”

小马梳了中分头,抹了刨花油,穿了一套黑白格子的西装,样子看起来气派许多,他笑了讲:“许先生客气了,我嘛,就是举手之劳!”

许美姣讲:“我就讲,马先生是顶聪明的人,阿拉柳阿姐,眼光是顶好的!”

柳月来靠在小马坐的椅背上,两只手搭着,一点点的手指尖触在小马的肩膀上,她笑了讲:“才给你赚了没几个钱,嘴巴就噶甜,下趟再多赚点,你还不把我们甜化掉了啊!”

许美皎扭扭腰肢讲:“柳阿姐又开我玩笑了,我可是讲的全是真心话!对哇,姆妈!”

沈容倩看着白娘姨端着茶具进来,讲:“来来来,马先生看看阿拉白娘姨的茶艺,她这一手啊,在整条四马路,也是数的出的!”

小马讲:“姆妈不要和我客气,叫我小马就好了!”

又笑了对柳月来讲:“茶艺这个我倒是不懂的,只晓得一个凤凰三点头!”

柳月来擦了他的耳朵细细讲:“那你就看看阿拉白娘姨的了!”

小马笑:“那我就开开眼界了!”

白娘姨祖上就是杭州的茶农,茶艺是自小会的,一套手艺洒的娴熟自如,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直到她把紫陶杯递过来,才一起拍起手来。

小马赞叹道:“我眼睛都看花了,确是外头看不到的!”

白娘姨把茶递过去,讲:“让马先生见笑了!”

小马把茶接过去,讲:“哪里哪里。”闻了下,讲:“真是好香!”

又递给柳月来闻,柳月来探下身子来,小小尖尖的下巴,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身子轻轻的压在小马的身体上,小马的手,顺势的,自然的,抚过她耳垂上的环铛。

柳月来贴着他耳朵讲:“这可是姆妈珍藏的极品了,极少拿出来的!“

白娘姨瞧了笑起来,讲:“瞧这小两口,亲热的来!”

许美皎讲:“我晓得,这叫耳鬓厮磨!”

沈容倩抿了口茶,看见小马再把茶杯轻轻的放在鼻下闻过,才低低抿了口,笑道:“小马,你说自己是不懂茶艺的,我看你,倒是挺懂品茶的!”

小马拉着柳月来的手,讲:“我老早是不懂的啊,是月来欢喜喝茶,才教我的,再说,我一向认为,女人如茶,女人要好好疼,茶要慢慢吃,更何况,还是姆妈噶好的茶!”

“女人如茶?”沈容倩笑起来,眼睛晶晶的瞧着柳月来,“我好多年,没听到过这样的好话了。月来啊,你真是遇到好依靠了!”

柳月来笑起来,讲:“姆妈,你才是我的依靠呢!”

一群人讲的开心,这时候,一身粉红绸衣的潘楚怜圾着拖鞋从门口过。

许美皎看到了喊:“潘阿姐,午觉起来了啊!”

潘楚怜转过脸来,头发只轻轻挽着,乌黑浓密的像丝绸一般,刚刚睡醒的脸上还泛着淡淡的潮红。

她看看里巷的人,点点头,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尤其的黑亮。

她讲:“是啊,是起来了,嘴巴干想喝茶,没茶叶了,去厨房找找。”

然后,又对着沈容倩叫了声姆妈。

许美皎说:“阿姐要喝茶啊,我们此地就有啊,白娘姨才沏好的!”

柳月来也细声细气讲:“是啊,潘阿姐,进来吧。”

潘楚怜讲:“我就怕,打扰你们了。”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

小马看到她,上下打量了下,讲:“潘先生,老长时间没见了,早就晓得你来了这里,就是一直没打到照面。”

潘楚怜笑笑讲:“小马,你怎么和我生分了,老早,不是一直叫我潘阿姐的嘛!”

许美皎吃了最后一口茶,讲:“今朝人都凑在一起,不如,阿拉打麻将哇!”

沈容倩讲:“我乏了,你们打,小马晚上吃了饭再走啊,我亲自来烧2个小菜!”

柳月来笑了讲:“你看你厉害哇,让姆妈亲自给你下厨!”

小马道:“那我今朝是要一饱口福了!”

于是,凑成一桌打小牌。

小马讲:“潘阿姐,老汪还来这里哇?”

潘楚怜看着白娘姨洗牌,讲:“他呀,大概老早忘掉我了!”

小马道:“我也叫怪辰光没见伊了,阿拉不在一个科了。”

潘楚怜道:“啊吆,那你是高升了,恭喜啦!”

白娘姨讲:“我看马先生啊,就是富贵相!”

小马讲:“哪里,就是个小头头!”

许美皎讲:“再小的头头也是头头,胸脯膀子是比头大,但还不是要听头来指挥?”

一桌人听的笑起来。

这时候阿青走进来,端进来一盘剥了壳的桂圆肉,潘楚怜说:“我今朝啊,特别想吃这个,大家一道来吧!”

柳月来讲:“这个容易上火呢!”

小马倒是马上丢了一个在嘴巴里,笑了对潘楚怜讲:“我倒是自小喜欢吃这个的!”

潘楚怜也塞了一粒在嘴巴里,笑了笑。

脚背有点毛毛的,她心里晓得,这是谁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第四十三章 自作孽(下)

今朝潘楚怜早上起来,就觉得喜事要临门,因为,有一只喜鹊喳喳的叫着,从檐子上掠过,尾巴长长的,停在院墙外头的树梢上,正巧叫开窗户的潘楚怜看到了。

果然,中晌,出局子的帖子就到了。

沈容倩拿了帖子问相帮阿贵:“赵先生,哪个赵先生?”

阿贵讲:“不晓得呢,来的下头人也是不认识的生面孔,只讲了,要请潘先生去看戏。”

白娘姨瞄了瞄帖子,讲:“是生客啊?”

沈容倩笑笑,合上帖子,讲:“管伊生客熟客,阿拉此地是给钱交人,付了钞票的,就都是贵人!”

又笑了讲:“不过这个小潘,人缘倒是好的,我都没看出来,伊在撒辰光又搭上了一个?”

白娘姨道:“是这样讲啊。”

潘楚怜也没见过这个赵先生,不过,心里倒是若隐若现的有了点数,描好了眉眼,特地挑了件青葱色的旗袍穿,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件衣服的盘扣解起来困难些。

外头有点刮风,潘楚怜怕落雨,拎了把伞夹着。

天是阴的,潘楚怜下黄包车的时候,有些晚了,天真的开始落下雨了,绵绵丝丝细细,有点点的凉,碎碎的,挂在她蓬松的头发上,露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