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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华(5)

福巧想想说:“要不,日后你也嫁到合庄来,咱还跟现在似的在一块?”

凤衣笑起来,说:“你这人不好,难不成我日后嫁人还得迁就你不成?”

福巧急说:“我哪是那意思?”

凤衣把绒花收起来,又说:“不过,东西我收了,算罚你。”

福巧笑说:“好,你喜欢就成了。”

福庆在一旁看着说:“姐,你可偏心!啥也不给我买!”

福巧说:“也给你买朵花,你戴不?”

三个人打趣说话,远远春分和云长就走过来,福巧见了未来的婆婆,倒是亲的,热气的叫了声:“姨!”

春分笑着说:“云长说你来了,还真来了!”又说:“庆才俩月没见,个子又蹿了些!”

福巧说:“姨啥时候去我家坐坐,我奶奶昨日还念叨你呢!”

春分说:“快了,下月你俩办事,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呢!”

两个青年被母亲一句话说的都低红了头,福巧扯扯春分的袖子,春分说:“嗨,要不是云长念书耽搁几年,你早进了我家门了,乡里乡亲的,谁不晓得你是我家人,还有啥可害臊呀!”

福巧急了说道:“姨,瞧你,哪有这样大嚷嚷自个媳妇的?”

春分哈哈笑起来,说:“这可是你自个说的,说你是我媳妇,庆可听见了?”

福庆大声嚷着:“听见了!”弄得一对准新人,特别是福巧更是红羞满面,云长低说了句:“妈,别逗她了!”

春分说:“咋啦,这就帮起媳妇来了?”

“妈!”

一家人说的热络的,凤衣在一边,却被孤立了,她垂眼沉默了一会,上前拉拉福巧,说:“大巧,要不,我先走啦。”

福巧说:“别,一块吧。”

春分这才觉察了一个凤衣,说:“是白家大姑娘?多久没见了都?”

凤衣端笑了下,说:“婶,前几日我来合庄换粮,咱才见过的。”

春分端详了凤衣一眼,笑了说:“是啊,瞧我个糊涂的!”

凤衣垂着脸不再说话,福巧说:“姨,我要回了。”

春分说:“好,我新做了炒货,你带回去尝尝,问你奶奶好,过几日,我就过去了。”

又说:“云长,你送送。”

福巧撇一眼季云长,说:“姨,不用了。”

“没事,”春分说,“就当早些让他认熟了娘家路!”

云长送着福巧一行回去,夕阳西下的,田野就在两边,四个人的影子叠长,福庆拾了一根狗尾巴草,跟着姐夫走前头,福巧和凤衣跟在后头,一只乌鸦哇的一声飞掠过他们的头顶,惊了两个女人一跳,福庆弹弓一搭瞄准了就打,乌鸦本来嚣张,却也被石子擦到了翅膀边,歪了一下哑叫着颠翻到远方了。

福庆呸了口,说:“贼子鸦!算你跑的快!”

云长笑起来,说:“福庆眼力劲不错啊!”

福庆腆笑了下,说:“我练好了!以后当兵打枪!”

云长笑,说:“好,有志气的!”又说,“不过,书也要念好才成!”

福庆歪头看着云长,悄声说:“表哥,其实,我不爱念书!”

云长问:“为啥不喜欢?”

福庆说:“我屁股热,坐不了那么久!瞧着先生套头晃脑的,就犯困!”

又说:“再说了,日后我又不耍笔杆子,有枪杆子就成!”

云长听了,垂脸一笑,也不再说,又掏了口袋里的书给福庆,云长说:“这叫海公传,说一个清官的!我新淘换的,先给你瞧。”

福庆翻翻,说:“哥,我还识不了这多的字!”又说:“海公我倒知道,和包公差不离的一人!”

云长说:“福庆,晓得我为啥买这书?”

福庆说:“看呗!”

云长笑笑,说:“是看,看里头的案子,辩做人的是非。”

云长说:“喏,先给你看,瞧不懂的地方,你来问我!”

大小两个男人在前头谈的热络,后头两个女人踏着他们的影子走,凤衣跨过一根横伸的野草时,福巧正在眺望不远天边的那一抹晚霞,晚霞下边袅袅炊烟的村庄,就是小沟庄。

快到庄子口的时候,横刺里正冲过一个人,也是个半大小子,愣着头急急而来,远远就叫:“快,白家大姑娘,快躲躲去!”

福巧望着奔过来的大弟弟福全,叫问:“咋的啦?”

福全到了一行人面前气喘吁吁着,说:“野猪白堵了白姑娘家门口啦!”

凤衣神色不安着,问:“啥事?”

福全道:“说是你爹欠了债,要你去抵呢!奶奶叫我快来截你们,别撞枪口上去!”

福巧听了气道:“这算啥事,那还得了?”

福庆握了小拳头,说:“这些该死的,我教训他们去!”

福全说:“这回他们来的人可不少!等不少时辰了,我瞧是必要逮到人的架势!”

凤衣哀道:“那怎么办?”

福巧拉了好朋友的手,说:“别怕,大不了上我家,我拎了菜刀守门口,看他敢进来!”

凤衣顿了顿,问:“那,我爹呢?”

福巧说:“这时候了,你还管他?”

凤衣咬牙吁了口气,不再说话。

云长在一边略沉思了,说:“要不,表姐带着师姐先躲躲,我这就看看去,福庆,你去找找你大堂哥!”

“好嘞!”

三,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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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的堂屋虽衰老破旧了,但还保留了当初的书香门风,梁上挂着的是凤衣祖上哪位做了小官的祖宗提的牌匾,清流。

斑驳清流之下,敞坐着一个风流的小祖宗,季运昌。

季运昌的父亲就是此处的大地主季耀祖,周边大部分的土地皆是他家的,早些年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这一阵倒是收敛了许多,农会上割地减租的,倒也配合,季运昌是家中的独养儿子,亲娘从前是戏子,他不似父亲般横胖,如母亲一般是个倜傥的骨架,季云长走进去时,季运昌正点了卷烟颇有腔调的翘脚坐着,见着云长,倒是吃了一惊,眼睛微眯了下,香烟抖一下,说:“季,季小鱼?”

季运昌小时候受过惊吓,自此说话有些磕巴,县城里他和云长本是一个学堂的,当时他大少爷的可瞧不惯这个穷小子和自己名音相当,云长字非鱼,于是,直接叫他季小鱼。

云长见了季运昌也是一愣,即又笑了讲:“我来窜亲戚,听着吵吵就过来看看,季大少爷怎么也在这呢?”

又四处打量了下,瞧见凤衣的继爹佟老贵正诺诺立在墙角,被个帮手扯拽着,似被揍过了,灰头土面着,嘴角磕破了挂着血印子,云长望过来,帮手才撒了手,佟老贵望着云长,欲言又止着,又低下头去。

季云长瞧在眼里,开口道:“这可不像你们有钱人该来的地!”

季运昌这边没答,一边坐着的另一人已立起来,云长也是认识的,季运昌姑家的儿子,诨名“野猪白”的白立坤,父亲就是本地的乡绅白越芳,也是位金裹银甜味水里滋养大的放肆主,只见白立坤双眼一摆,说:“你当我们稀罕来这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