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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记事(74)+番外

我也死在这里吧,我忽然想,就这样在这里静静地等死,便再也不用承受这一切了,我躺下身轻轻的抱住舒沐雪,将脸埋进他已经冰冷的怀中,泪水无声的淌下,我来这个世界就是错,就让这个错到这里就此停止吧。

我闭上眼,蜷着身子,静静等死。

……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绿色的草原上奔跑,风是暖的,空气是香的,我跑啊跑,跑了很久才觉得累,便躺在草地上看蔚蓝的天,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我一直在笑,使劲的笑,从未觉得如此舒心快乐过。

然而梦终究是梦,它总是要命的在你最快乐的时侯嘎然而止,意识回笼,你知道了这只是个梦,却不死心的闭着眼,希望再回到梦里,哪怕一会儿就好,然而却再也睡不着,因为那些不快乐的东西已占满了你的意识。

我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终于打算睁开眼,眼刚要睁开,忽然觉得什么事情不对劲。

为什么梦中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没有消失?

身体似贴着个极温暖的东西,我心中一惊,睁开眼。

一张熟悉的脸就在眼前,他不再面无表情,而是有些怜惜的看着我,而我的整个人全在他怀中。

“你……?”我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死了吗?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哑,人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握着我受伤的手,居高临下。

“你不是死了?”我终于说出我要说的话。

“还死不了。”他坐起身,握住我的手没有松开,手指在伤口上滑过,似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我一下起蹦起来,伸手就去摸他的脸,昨晚,他的脸是冰冷的。

“暖的。”我叫道。

“当然是暖的。”

“可昨晚……。”

“这是正常反应,失心之药能起死回生,若解了,必定还要死一回。”

“昨晚――,吓死我了。”听他说解了,我心里一松,说后面几个字时又哽咽起来,总算,我的血不是杀人的毒药,我没有杀了他。

舒沐雪难得的不是冷面孔,眼中不知为何闪着极柔的东西,伸手替我擦眼泪,我怔住。

“对不起”他说,“昨晚为难你了。”

“昨晚?”

“昨晚多亏你割破手腕用血喂我。”他看着我的手腕道。

昨晚看我割破手腕?等等,昨晚他不是傻的吗?

“昨晚,你怎么知道?”我跳起来,一脸疑惑?

“失心之药并非真的失心,我意识全部清楚,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全部看在眼中,只是却不能做出任何回应,任何表情,人永远一副痴傻模样。”他解释。

就像现在医学里的脑梗?这么说昨晚我所做的,所说的全都看到他眼里,那么,那次我替他……?我的脸一上子红起来,原来他是都知道的,怪不得……。

“舒沐雪,你骗了我。”我怒道。

舒沐雪一怔,道:“骗你?”

“我可是黄花闺女,你居然装傻让我替你洗澡?”我脱口而出,虽然知道这不是他本意,可心里仍是气不过,我居然还傻傻地对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应该都听到。

我看到他的俊脸非常难得的红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常态,道:“黄花大闺女?”

“难道不是?”

他看着我,略略沉呤,好一会儿才道:“你是在怪我吗?”

“怪你?”莫名其妙。

“嫁我这么久,居然还是黄花闺女,难道不是在怪我?”他说的很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我却吓了一跳,脸仍在红,忙摆手道:“不,不是,当然不是。”

他仍是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样子,看着我面红耳赤的否认,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忽然道:“昨晚多亏了你,谢谢。”

诶??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为什么我觉得他真是在开玩笑呢?舒沐雪居然会开玩笑?不对,肯定是失心之药未解。

然而,失心之药毕竟是对身体有损伤的,舒沐雪武功尽失,且行动还不是很方便。

幸亏道观里,吴侬预先准备了吃食,才解了挨饿的后顾之忧。

“你说耿千柔会不会找到这里?”住在这里第二天我仍觉得能逃出来实在太不真实,担心小丁会忽然从哪里冒出来。

“所以得快点养好伤离开这里。”舒沐雪盘腿坐着,静心调息,他体内的余毒通过调息又清理了一些,此时的脸色已比之前好很多。

“你的武功还能恢复吗?”一代大侠若从此手无缚鸡之力,那是多残忍的事。

“还不知道,等见了珑再说,”他反而没有我忧心,调息完毕,转头看我,见我皱着眉,便道,“担心我武功尽失,不能保护你?”

我撇撇嘴,道:“是啊,是啊,麻烦的很,如果没有你,我早逃出十万八千里了。”

他知我在开玩笑,却似想起什么,看了我半晌,道:“我中失心之药的那段时间,你是因我才受耿千柔所控?”

我微怔,不懂她为何这样问。

“我对你不起,你可以不顾我的。”他话语有些清冷,眼睛却仍是不离我。

“你的意思是我错救你了?”我反问。

他一愣,皱起眉,显然不喜欢我这样的回答。

我看看他,想了想才又道:“我也说不清楚,你们当初对我的居心其实并没有比耿千柔他们好多少,我之前确实很恨你们没错,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慕容山庄被毁,你也差点因我而死,该有的惩罚都已经惩罚过了,我若再耿耿于怀就显得我太小气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是这样想,难道我还另有所图?”我微怒,难道救他真是错了?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手下意识的握住我受伤的手腕,拇指在我已包扎好的伤口上摩娑,同时拉开我的衣袖,露出我第一次被割取血的地方,现在还留着疤,在细白的手臂上很是难看,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婉昭,自此以后让我照顾你可好?。”

我一愣,不懂他为何要这样说。

“你……?”

“可愿意?”他又问一遍,眼漆黑如墨。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忽然这么一句,似话里有话,却又完全抓不住一丝头绪:“舒沐雪,你是觉得我救了你,想表示感激才这么说的?”若是这样那就免了。

“不是。”他摇头。

不是?

我抓抓头发,随口道:“难道你想说你是因为喜欢我。” 那也太扯了。

“是喜欢。”他居然点头。

嗯?我瞪大眼,一定是我听错了,被他握住的手忽然觉得烫手,我下意识的缩回。

他眼神一黯,看着我。

我抿住嘴,有些措手不及,傻傻地看着他,觉得他的眼神就像一个深渊,掉进去便再也出不来,我想起胡清清,想起吴侬,为何她们会这么无怨无悔?而让她们无怨无悔的男人却对我说:喜欢。

“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你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却跟我开这种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