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外公哭了很久,从那时起,我才发觉,我一直依赖着的外公,其实已经很老了。
那一天,我告诉自己,为了外公,我要活下去。
姐姐死了,是在睡梦里,小靠就在她身边,还是在月子里,还只是奶娃娃,只会哭着要奶喝。
我抱她,给她喂奶粉,她喝饱了,忽然笑了下,这么小的孩子,就会笑了。
我们的眼里都还含着眼泪,只有她,无忧无虑着。
高楼台不去抱她,高楼台说:“要不是因为她,小珍就不会死了。”
外公说:“你是她爸爸啊。”
我说:“她没有妈妈,只有你了。”
高楼台伸手接过小靠,却只把她放在摇篮里。
我看着还是小婴儿的小靠,她睡在挂着旋转摇铃的小摇篮里,脸扑扑红的,像个天使。
小珍大肚子的时候,曾经和我通电话,小珍说:“昨天,我梦见她了。”
我说:“谁啊?”
小珍说:“你小侄女。”
我说:“查过是小女孩了吗?”
小珍说:“没,医生不让,但我知道是女孩子。”
小珍说:“她长的白白胖胖的,头发很黑,一下子就滚进我怀里了,我接住了,还挺沉的。”
小珍说:“现在,她在我的肚子里动,像条小虫子。”
“小虫子?”我说。
“嗯,和翻土似的。”
小珍说:“你不知道,这种感觉,真好。”
小珍说:“小珠,原来自己的身体里还有一个生命,是件这么神奇的事。”
我说:“是啊,姐。你现在,幸福吧。”
小珍停顿了会,说:“很幸福。觉得没白活了。”
小珍说:“我要叫她小靠。”
“小靠?”
“嗯。我的,依靠。”
我知道,姐姐和高楼台谈朋友的时候,因为地域,也因为我们的家庭,对方的父母和外公一样,曾经是反对的,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姐姐视作新生的那段感情,最终才得以成全。所以,姐姐才会那么说。
小靠曾是姐姐的依靠,而现在,也是我的,我的心,靠着她。
所以,我必须好好的活。
但是,现在眼前的这条鱼告诉我,我已经死了。
我不可置信的说:“大毛,你在开玩笑吧。”
大毛说:“毛很等经(正经)的说啊,某(没)开玩笑啊。”
我指着自己,有些好笑的说:“我死了,那我现在是什么?鬼啊?”
大毛的尾巴划着,身子脑袋一起扭,说:“某某某(没没没)。累素米女啊!(你是美女啊)”
我说:“大毛,你是在耍我吗?”
大毛眼睛鼓鼓的看我,却答非所问的说:“米女啊!等毛跳了龙门,载累(你)到天上耍耍去哦!”
我有些泄气,说:“算了吧,我怕高。”
熊太不喜欢大毛,不过,熊太说的也对,大毛有时候,说话颠三倒四的。
王一树说过:“都过去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弄那么清楚呢?”
他说:“难道,那个人,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吗?
曾经的一切,到现在,都已经成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回忆,已经,散落在记忆中了。
其实王一树说的对,事到如今,真相,于我而言,真的还重要吗?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我们就无法再寻究其根源,就像玩具有了一颗心,就像一条鱼是中文系毕业的。
在惊奇疑惑之外,其实,那也只是,各人或者各物,自己的生活方式罢了。
看了一眼一边摆着的全家福,我对自己说,而且,现在的我,是快乐的。
我这样糊涂想着,竟好像,想通了。
看着吐泡泡的大毛,我又散了点鱼食。
大毛说:“还有秘包(面包)吗?毛想次(吃)。”
这时候,门铃忽然响了,我问:“谁啊?”
“查煤气的。”
我看了看猫眼,外面是两个戴着工程帽的人,看不见脸,我说:“不是才换过管子吗?”
外面的人顿了顿,说:“我们是来回访的!”
回访的?我心里有丝疑惑,但还是开了门,刚开了条门缝,外面的人马上手一推冲了进来。
我的手被反弹的门撞到,下意识的后退,但随即被闯进来的人一把推到了墙角。
我一呆,才发现,这2个人的帽子下面,都用丝袜套着脸,而一把尖锐的刀,已经抵在我的喉咙上。
第31章 ,
一个人抓着我,另一个男人,已经开始在我家乱翻。
我的嘴唇颤抖着,拿刀架着我的男人低吼着说:“钱在哪?快说!”
这时,外公在房间里咳嗽起来,翻东西的男人一下子停了手,掏出了一把刀,一步步的往卧室去。
我吓坏了,眼泪都掉下来,我挣扎着喊:“我给你钱,所有的钱都给你,别伤害里面的人啊!”
那人转头看了看我,推门进去了。
我站在那,从头到脚,一阵寒凉。
挟持我的男人已经手脚麻利的在绑我,我被扔到沙发上,里面的男人也出来了,我不知道外公怎么样了,也没听到什么声音,焦急的扭动着身子。
绑我的男人说:“里面妥了吗?”
出来的男人点点头,又看了我一眼,说:“是个老头,我给绑结实了。”
外公没事,我长吁了一口气。
男人看着我说:“说,值钱的东西在哪?”
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不得不说。
两个男人一阵乱翻,把家里的家底都掏出来,看看我说:“就这么点?”
我说:“真的没了。”
旁边的男人说:“哥,没了,咱就撤吧。”
绑我的男人忽然笑出声,说:“弟,这小女长的还不错,你要不?”
我大惊失色,刚要叫,嘴巴已经被一张大皮膏啪的贴住,鼻子嘴巴都封住了,连呼吸都困难。
另一个男人看了看我,说:“我看算了吧,还是白天呢,我看咱得了手,快撤吧。”说着,去拉绑我的男人。
绑我的男人手一甩,说:“你不要,我要,老子我就喜欢白天干!”
男人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了我的腿,我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拼命的挣扎,我的尖叫卡在嗓子里上不去,涌出眼泪来。
我脚上的绳子被男人解了,脚一自由,我就一阵乱蹬,男人一把抓住我的脚,哈哈笑起来,说:“犟的很啊,我就喜欢这口的!”
他的手已经开始拉我的裤子,而我,因为拼命挣扎,几乎呼吸不过来,胸口也越来越难受。
忽然,门铃又响了。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一怔。
然后我听到敲门声。
“姨姨,姨姨!”是小靠的声音。
然后,一个男声说:“小靠,再叫响一些。”
是王一树!
“姨姨一一姨姨!”
我愣了一下,开始拼命的叫,但我的嘴巴被封着,我不知道这微弱的声音,外面的人是否听的到,但我只能这样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