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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今日立遗嘱了吗(18)

沈婳踮起足尖眺望郑千喻离去的方向,空留下白茫茫的一片,再无其他。

她出府时,便飘雪纷飞。

沈婳有些累,环视一周后,视线落在大道一侧平潭的石板上。

她小步上前,沉思片刻,抬手拂去那厚厚的一层雪,这才坐了下去。捂住冻僵的手心,哈了一口气。

自去绣坊那日已过了三日,孙管事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估摸着离沈瞿声色俱厉质问她也是这几日了。

还有沈坠的事。

沈婳思绪放空。有那么一瞬间,她头疼的觉着,活着真难。

————

“前头就是丰州城了。若再同你这木头继续待着,我迟早会疯。”

官道上,马车不紧不慢的赶着,姬纥抱怨连连,万般后悔此躺出行。

崔韫这厮无趣透顶!!!

他们上回的对话还存留在昨日。

——崔韫,你我已到了娶亲的年纪,若同看上一个女娘。念在往日微薄的情分上,我倒愿意割让给你。

——七皇子大度。

——崔韫啊,话既已此,不若谈谈日后对新妇的期许。同是男子,谁不肤浅,我就喜欢俊的。

——七皇子所言极是。

——辅国公府的谢娇生的倒不错,却胆小如鼠,说了句重话就能吓的掉眼泪。

——七皇子言之有理。

——工部尚书府上的女娘韦盈盈倒是有胆量,却异常矫情,我实在受不了她那娇滴滴的德行。

——七皇子所言非虚。

他说一句,崔韫恰到好处的应和一句。

然,崔韫的回应却是呆板到没有丝毫感情色彩。

他察觉不对,便稍稍试了一试。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女儿身!假意当了十几年的男人,哈,想不到吧!”

崔韫不见诧异,只是循规蹈矩,万般客套道。

——七公主忍辱负重多年,辛苦了。

!!!

你去死行不行啊!

姬纥瘫在一处,撩开帘布由着寒风刮入,生无可恋。

崔韫却是若有所思。

眼下,未婚配的皇子唯三人,二皇子姬聪,七皇子姬纥还有当了数年质子的姬誊。

静妃育有二子一女,姬聪虽痴傻,但一母同胞的四皇子姬妄却深得爀帝喜爱,是太子最强的威胁。

姬聪的婚事自有静妃做主相看,想嫁他的女娘必不少。

即便再不喜姬纥这个儿子,爀帝也念其到了该选七皇子妃的年纪,宣他入宫时,却偶感风寒,为此,愈发认定姬纥不详。

为其择妃的心思也搁浅了。

至于姬誊,那就更不必说了。他即便是死了,爀帝都不会多看一眼。

“停下!”

耳边传来姬纥一声低喊。

驾车的即清缓缓拉紧缰绳,马车行驶的速度愈发渐缓,很快,车轮陷入雪中,再未挪动半分。

崔韫坐姿不改,世家公子的形态必显。

这一路,姬纥实在闹腾,他也见怪不怪了。

然,这一次到底有所不同。

姬纥‘咻’的一下,坐直身子。

“崔韫!”

“你看那!躺了只肥貂!”

崔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探去。只见茫茫天地间,大道一侧石板上毛绒绒蜷缩躺着的一团。

毛发雪白,若不细微观察,只怕于雪景融为一体了。

“我记得你骑射卓绝,不若活抓这貂,做灸肉吃。”

话音刚落,就见几丈之外的‘貂’,艰难的翻了个身。

动作间,木簪滑落,乌黑的墨发垂了下来。

晕晕欲睡的沈婳懒得去捡。

她畏寒,索性用围脖缠绕几圈,将没有血色的脸也缠的严严实实,不怕闷坏了。

是个全身被包裹的人半点肌肤未露的人。

还是个女娘。

崔韫:……

姬纥:……“坊间传闻,山林总有些鬼怪化作女子形态,就为了勾来往路人的精血。”

他说着,不由后背生寒。

可就在这时,崔韫动了。

“崔韫!你怎么下马车了!”

“人妖殊途,你就这么急色吗!”

第20章 他会是个好爹

雪簌簌而下。

大道上,并不见其余人影的踪迹。

天儿寒,再过半月便是除夕。各路走镖商队也少了近大半。

崔韫提步走近,他虽未入战场,却也习武,耳目自比常人好上几倍。

女子孱弱的呼吸,似有若无。

荒郊野里,确然诡异了些。

崔韫却面不改色,视线在笨拙的‘肥貂’身上停留刹那,又平静散漫的收回。

马车内的姬纥瞪大眼。

只见崔韫微俯下身子,探出骨节分明的手。

姬纥痛心疾首!

在贴近沈婳一寸之外,崔韫直直往下落,精准的摘下石缝间,被雪覆盖仅留下指盖大小带着斑斑点点如血滴子鲜艳的蘑菇。

时刻关注的姬纥:???

不是吧不是吧,你下马车是摘蘑菇?

崔韫取出细帕,将其保存妥当。

上回恭亲王世子便是吃此物中毒,他为此翻遍《本草纲目》,却不见记录。

得巧碰见,自然要收入囊中。

至于这半死不活的女娘……

沈婳晕晕沉沉间费力的抬手,触上一片衣角,触感莹润光滑,可见绸缎上乘。她毫不犹豫的抓住。

崔韫垂眸,骤然紧绷,寒霜临面,平静的眼眸闪过波涛,郁沉的惊起一片骇浪。

然,就在这时。

沈婳提起另一只胳膊,扒拉了一下围脖,堪堪露出一双清润的眼眸。恰到好处的捕捉到崔韫眼底浓重的阴郁。

不由的,咯噔了一下,被崔韫的眼神吓的畏缩,就连捏着他衣摆的手也跟着连忙缩回。

女子手背苍白,青筋异常分明,瞧着像是大限将至,显得脆弱又可怜。

姬纥惊恐:!!!这是哪儿冒出来的鬼!!!

归来的郑千喻陷入凌乱,她压下眼底的惊艳。

眼前的男子着狐裘,面容清俊雅致,朗朗君子周身透着书香之气,态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似疏离却不觉冒犯。

郑千喻:“水给你找来了。”

沈婳渴的难受,也顾及不了崔韫。她慢吞吞爬起来半坐着,解下厚实的围脖,风跟着灌入,没忍住打了个颤。

这才去抱郑千喻递来的水囊。

凑上前喝了一口,冰凉彻骨的泉水滑入,唇齿被冻的没了知觉,柳眉痛苦的拧在一起。

“好……冷。”

郑千喻见崔韫冷淡的一步步离开,闻言,没好气埋汰:“有的喝就不错了,别那么多毛病。”

正说着,却察觉不对。沈婳面上烧成绯红,冷汗涔涔,绝对不是捂出来的。

沈婳的身子一向差,严重起来是要命的,郑千喻心下一咯噔,抬手去触女子的额。

烫手的厉害。

她不过是离开片刻,沈婳别就要死了吧!

‘砰’的一声,突兀的在身侧响起,原先坐着喝水的沈婳,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郑千喻手忙脚乱的去拉扯晕死过去双眸紧闭的沈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