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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今日立遗嘱了吗(19)

“欸!你可别吓我!”

身后传来着急忙慌尖细的叫唤,崔韫上马车的动作一顿。

崔家人,只能也必须是向善的。

这些年,他也韬光养晦淡化了周身的锋芒,不是吗。

崔韫掩下眼底的情绪。

“即清,请她们入内。”

“是。”

————

许是顾及沈婳,马车行速加快。

车厢内坐着四人,却不显逼仄。

其中布置奢华。可见主人身份不同寻常。故此郑千喻眼睛不敢乱飘。

姬纥一身紫衣华服,悠哉悠哉道“天寒地冻,你们两个女娘怎在外乱跑?也不怕出了事。若不是崔公子身上有御寒丸,她怕是挨不过回城大夫诊治。”

御寒丸是太医特地研制,为宫中秘药,等闲之辈用不起。

其中一株草药还是附属国上贡的,极难种植,存活量又低。

而太医每年也堪堪能做出十余颗。天恩浩荡,尽数送去了阳陵侯府。为小郡主保命。

小郡主幼年丧父,又有弱症缠身。便极爱缠着二叔崔韫,他身上有御寒丸,无非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姬纥都不曾吃过一颗,不曾想却便宜了沈婳。

郑千喻却不知其中深浅,可见沈婳身上的烧退了些,不由松了口气,忙又向两人道谢。

崔韫温声道:“小事不足挂齿。”

姬纥哼笑一声:“你这躺出门,绒姐儿怕是又闹着寻你了。”

提起她,崔韫眼底的笑意才真实了些。

父兄战死,崔家就剩下他和崔绒两条血脉。他是唯一男丁,自该撑起整个阳陵侯府,而崔绒,也该在他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安乐一生。

崔韫无声勾唇一笑:“小姑娘娇气,回去有的哄了。”

的确娇气!

姬纥就没见过那般折腾人的孩子。

上回,他登阳陵侯府的门,顺道给崔绒送了樱桃肉。

崔绒仰着脑袋,小小一团,说话奶声奶气:“不要。”

“是不爱吃吗?”

她捧着小脸:“是大人您穿了绿油油的衣裳,我怕不吉利呢。”

“你二叔难不成就没有绿裳?”

“可二叔比您长的俊呀。”

他气的火冒三丈,但总归不能同孩子计较,转头换了一身。

崔绒甜甜冲他笑,说的仍旧是:“不要。”

“又怎么了?”

“我脑子想的还是您穿绿油油衣裳的样子。对不起。二叔说不能戳人心窝。”

都对不起了,姬纥就更不能怪罪了。

也就崔韫又当爹又当娘的事事顺之。对崔绒有求必应。

崔韫还挺会疼人,可想而知,日后是个好爹。

他却不知,如今马车上昏迷不醒的那位,比起崔绒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作,甚至时常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千喻:“两位公子不像是丰州人氏。”

“不错,都说丰州娇娘徐徐,我同崔兄是闻名而来。”

他说这话却不显孟浪,眸光也干净,没有狎妓的污浊,可见不是登徒子。

——论长相,我,你最后周芝芝。

这一句话蓦然在郑千喻耳边回响。

她端正身子,好不得意。

“公子可瞧见了,丰州城数一数二好样貌的女娘就在你面前坐着。”

姬纥一哽:???你认真的。

崔韫蓦然一顿。

第21章 救我,是他的荣幸

郑千喻浑然不觉,指尖指向沈婳,很给面子的清了清嗓子。

“呐,第一。”

随后,又故作矜持的点了点自己的小圆脸。

“第二。”

郑千喻躲不过口腹之欲,别家女娘一顿吃五分饱,她却能添三次米饭。

好在吃的多,却不见胖,只是没那么苗条。

眼前的郑千喻与姬纥见过的貌美女娘相比,差的不是丁点半点,可却胜在白嫩的讨喜。

至于另外一个,旧疾缠身。周身透着一股无力破碎感。

姬纥眼角抽抽,笑的小腹直疼,而一侧的崔韫,却是公子如玉,嘴角似有若无的擒着一抹淡若飘渺的笑。如触不可及的皎间月。

马车入城朝最近的医馆而去。

这是丰州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游客络绎不绝,保险起见,即清架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便就是这般,外头几道嗓音依稀间传来。

“那沈婳本就是个顽劣之辈,要我看,她那继兄继母亏待她也是罪有应得。何必在意?”

崔韫听到沈婳二字时,不由凝神去听。

“谁说不是呢,上回我还亲眼瞧见她当街伤人,街头三岁小儿都知礼数,唯她借着是沈巍之女,绣坊名扬天下便凭地撒野,这般不省心的女娘倒不如早些死了,免得遭殃祸害他人。”

“她本就恶疾缠身,兴许也活不了几年。”

姬纥闻言蹙了蹙眉。去年皇后千秋,他送的百鸟朝凤屏风便是出自沈家绣坊,由三十余名绣娘耗时一年完工。

此刻闻言,对其的印象也差了不少。

“沈家绣品是好,可沈家却不知如何教育女儿。”

郑千喻却不爽快。

沈婳是当街伤人了,可那也是对方先动的手。

怎么,就因她家大业大,刁名在外,便连还手的余地都没了?

在世人眼里,是不是沈婳做什么都是出格?

郑千喻不敢训斥姬纥,却试图想为沈婳挽回些许名声。

“公子可莫听信这些一面之词。”

说着,她叹了口气,硬挤出一颗泪。语气沉重的令人心酸:“那沈婳也异常可怜。”

“亲人相继离世,留下的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肝。”

“你是不知,她前不久还被当众未婚夫同其母好一翻羞辱的退了亲。”

“那负心汉转头又与别家故作柔弱清高除了识几个破字一无是处的女娘纠缠。”

“沈婳多要面子啊,那天,愣是挽回不得当场泪如雨下,她啊,强撑这一具残体,活的比谁都艰难。”

崔韫若有所思。却无半点接烫手山芋的为难。

与他而言,要的只是谢珣的人情,至于沈婳为人到底如何,他都不会在意分毫。

阳陵侯府从不缺一间空房。可崔韫从未想过将人接入府邸。

他嫌累赘。

来投奔侯府的女娘并不在少数,阳陵侯夫人尽数接纳,为此,逢年过节,他还得不厌其烦的遣人送上一份礼。

与其让沈婳入侯府,看在谢珣的面上,他还得特地关照。倒不如将人安置在他盛京名下的一处别院。

安排医侍和婢女,也就不必操心了。

眼下年关将至,他也得早早赶路回去才好。

姬却纥最是听不得人间疾苦。

“她也太惨了吧。”

郑千喻假意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是啊是啊。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那她如今怎样了?”

就在此处躺着呢!你说巧不巧。嘻嘻嘻。

郑千喻并未道出沈婳身份。只是隐晦道:……“不太好。”

可她的拙劣演技也就骗骗姬纥了。

崔韫掩下郁沉的神色,并未出声,而视线却落下激烈抖着手不知何时转醒的女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