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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19)

“那汉子道:『这边还有。

』领我走到西厢,炕上也有三个受伤的躺著,身上也都是兵刃的新伤。

我给上药止了血,又给他们服些宁神减疼的汤药。

七个人先后都睡著了。

“那几个汉子见我用药有效,对我就客气些了,不再像初时那般凶狠。

他们叫店伴在东厢房用门板给我搭一张床,以防伤势如有变化,随时可以医治。

“睡到鸡鸣时分,门外马蹄声响,奔到店前,那一批汉子一齐出去迎接。

我装睡偷看,只见进来了两人,一个叫化子打扮,双目炯炯有神,另一个面目清秀,年纪不大。

这两人走到炕边查看伤者。

受伤的人忙忍痛坐起,对两人极是恭敬。

我听他们叫那化子为范帮主,叫那青年为田相公“。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向田青文道:“我初见令尊的时候,姑娘还没出世呢。

令尊为人是很精明的,那天早晨他那副果敢干练的模样,今日犹在目前“。

田青文眼圈儿一红,垂下了头。

宝树道:“没受伤的几个汉子之中,有一人低声说道:『范帮主,田相公,张家兄弟从关外一路跟随这点子夫妻南来,查得确确实实,铁盒儿确是在点子身上。

』“众人听到”铁盒儿“三字,相互望了一眼,都想:”说到正题啦“。

宝树道:“范帮主点了点头。

那汉子又道:『咱们都候在唐官屯接应,派人给您两位和金面佛苗大侠送信。

不料给那点子瞧破了。

他一人拦在道上,说道:“我跟你们素不相识,一路跟著我作甚?你们是苗范田三家派来的是不是?”张大哥道:“你知道就好啦”。

那点子脸一沉,夹手将张大哥的刀夺了去,折为两段,抛在地下,说道:“我不想多伤人命,快滚吧!”我们见点子手下厉害,一拥而上。

张大哥却飞脚去踢他娘子的大肚子。

那点子大怒,说道:“我本欲相饶,你们竟如此无礼!”抢了一把刀,一口气伤了我们七人。

』“”田相公道:『他还说了些什么话?』那汉子道:『那点子本来还要伤人,他娘子在车中叫道:“算啦,给你没出世的孩子积积德吧!那点子笑了笑,双手一拗,将那柄刀折断了。

』田相公向范帮主望了一眼,问道:『你瞧清楚了?当真是用手折断的?』那汉子道:『是,小人当时正在他身旁,瞧得清清楚楚。

』田相公嗯了一声,抬起了头出神。

范帮主道:『贤弟不用担心,苗大侠定能对付得了他。

』“”那汉子道:『他到江南去,定要打从此处过。

两位守在这里,管教他逃不了。

』范田二人脸色郑重,一面低声商量,慢慢走了出去“。

“我等他们出去后,这才假装醒来,起身给七个伤者换药。

我心里想:『那点子不知是谁,他可是手下容情。

这七人伤势虽重,却个个没伤到要害。

』“”这天傍晚,大家正在厅上吃饭,一个汉子奔了进来,叫道:『来啦!』众人脸上变色,抛下筷子饭碗,抽出兵刃,抢了出去。

我悄悄跟在后面,心中害怕,可也想瞧个热闹。

“只见大道上尘土飞杨,一辆大车远远驶来。

范田二位率众迎了上去。

我跟在最后。

那大车驶到众人面前,就停住了。

范帮主叫道:『姓胡的,出来吧。

』只听得车廉内一人说道:『叫化儿来讨赏是不是?好,每个人施舍一文!』眼见黄光连闪,众人啊哟、啊哟的几声叫,先后摔倒。

范田两位武功高,没摔倒,但手腕上还是各中了一枚金钱镖,一杖一剑,撒手落在地下。

田相公叫道:『范大哥,扯呼!』“”范帮主身手好生了得,弯腰拾起铁杖,如风般抢到倒在地下的几名汉子身旁,要给他们解开穴道。

我学跌打之时,师父教过人身的三十六道大穴,所以范帮主伸手解穴,我也懂得一点儿。

那知他推拿按捏,忙个不了,倒在地下的人竟是丝毫不动。

车中那人笑道:『很好,一文钱不够,每人再赏一文。

』又是十几枚铜钱一枚跟著一枚撒出来,每人穴道上中了一下,登时四肢活动,纷纷站起身来“。

“田相公横剑护身,叫道:『姓胡的,今日我们甘拜下风,你有种就别逃。

』车中那人并不回答,但听得嗤的一声,一枚铜钱从车中激射而出,正打在他剑尖之上,铮的一响,那剑直飞出去,插在土中。

田相公举起持剑的右手,虎口上流出血来。

“他见敌人如此厉害,脸色大变,手一挥,与范帮主率领众人奔回客店,背起七个伤者,上马向南驰去。

田相公临去之时,又给了我二十两银子。

我见他这等慷慨,确是位豪侠君子,心想:『车中定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否则像田相公这样的好人,怎会和他结仇?』正要回家,只见那辆大车驶到了客店门口停下。

我好奇心起,要瞧瞧那歹徒怎生模样,当下躲在柜台后面,望著车门“。

“只见门廉掀开,车中出来一条大汉,这人生得当真凶恶,一张黑漆脸皮,满腮浓髯,头发却又不结辫子,蓬蓬松松的堆在头上。

我一见他的模样,就吓了一跳,心想:『你奶奶的,从那里钻出来的恶鬼?』只想快些离开客店回家,但说也奇怪,两只眼睛望住了他,竟然不能避开。

我心中暗骂:『大白日见了鬼,莫非这人有妖法?』“”只听那人说道:『劳驾,掌柜的,这儿那里有医生?』掌柜的向我一指,说道:『这个就是医生。

』我双手乱摇,忙道:『不,不… 』那人笑道:『别怕,我不会将你煮熟来吃了。

』我道:『我… 我… 』那人沉著脸道:『若是要吃你,也只生吃。

』我更加怕了,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才知道他原来是说笑,心想:『你讲笑话,也得拣拣人,老子是给你消遣的么?』但想是这么想,嘴里却那敢说出来?“”那人说道:『掌柜的,给我两间乾净的上房。

我娘子要生产,快去找个稳婆来。

』他眉头一皱,说道:『路上惊动了胎气,只怕是难产。

医生,请你别走开。

』掌柜的听说要在他店里生产,弄脏屋子,自然老大不愿意,但见了他这副凶霸霸的模样,半句也不敢多说,可是镇上做稳婆的刘婆婆前几天死啦,掌柜的只得跟他说实话。

那人模样更可怕了,摸出一锭大银,抛在桌上,道:『掌柜的,劳你驾到别处去找一个,越快越好。

』我心想:『怎么这批人一出手都是二十两银子?』“”那恶鬼模样的人等掌柜安排好了房间,从车中扶下一个女人来。

这女人全身裹在皮裘之中,只露出了一张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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