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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18)

众人心想:“此人受此重伤,居然还能挨了下来,实是不易”。

苗若兰叹道:“我听了爹爹讲的故事之后,常常暗中祝告,求老天爷保佑这孩子长大成人。

只是我盼望他不要学武,要像我这样,一点武艺也不会才好“。

众人一怔,都感奇怪:“瞧她这副文雅秀气的样儿,自是不会武艺,但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大侠的爱女,难道她父亲竟不传授一两手绝技给她?”苗若兰一见众人脸色,已知大家心意,说道:“我爹说道,百馀年来,胡苗范田四家子孙怨怨相报,没一代能得善终。

任他武艺如何高强,一生不是忙著去杀人报仇,就是防人前来报仇。

一年之中,难得有几个月安乐饭吃,就算活到了七八十岁高龄,还是给仇家一刀杀死。

练了武功非但不能防身,反足以致祸。

所以我爹立下一条家训,自他以后,苗门的子孙不许学武。

他也决不收一个弟子。

我爹说道:纵然他将来给仇人杀了,苗家子弟不会武艺,自然无法为他报仇。

那么这百馀年来愈机愈重的血债,愈来愈是纠缠不清的冤孽,或许就可一笔勾销了“。

宝树合十道:“善哉,善哉!苗大侠能如此大彻大悟,甘愿让盖世无双的苗家剑剑法自他而绝,虽是武林的大损失,却也是一件大大善事”。

苗若兰见那脸有刀疤的仆人目中发出异光,心中微感奇怪,向宝树道:“我进去歇歇,大师跟各位伯伯叔叔,失陪了”。

说著敛衽行礼,进了内堂。

宝树道:“苗姑娘心地仁善,不忍再听此事。

她既有意避开,老衲就跟各位说说“。

这一日自清晨起到此刻,只不过几个时辰,日未过午,但各人已经历了许多怪异之事,心中存了不少疑团,都是急欲明白真相。

只听宝树说道:“自从闯王的四大卫士相互仇杀以后,四家子孙百馀年来斫杀不休。

只是那姓胡的卖主求荣,为武林同道所共弃,所以每次大争斗,胡家子孙势孤,十九落在下风。

可是胡家的家传武功当真厉害无比,每隔三四十年,胡家定有一两个杰出的子弟出来为上代报仇,不论是胜是败,总是掀起了满天腥风血雨“。

“苗范田三家虽然人众力强、得道多助,但胡家常在暗中忽施袭击,令人防不胜防。

雍正初年,苗范田三家为了争夺掌管闯王的军刀,起了争执。

偏巧胡家又出了一对武功极高的兄弟,一口气伤了三家十多人。

三家急了,由田家出面,邀请江湖好手,才齐心合力杀了胡氏兄弟。

这一年大江南北的英雄豪杰聚会洛阳,结盟立誓,从此闯王军刀由天龙门田氏执掌,若是胡家后人再来寻衅生事,由天龙门田氏拿这口军刀号召江湖好汉,共同对付。

天下英雄只要见到军刀,不论身有天大的要事,都得搁下了应召赴义。

“这件事过得久了,后人也渐渐淡忘了。

只是天龙门掌门对这口宝刀始终十分重视。

听说天龙门后来分为南北两宗,两宗每隔十年,轮流掌管。

阮师兄、殷师兄,我说得可对么?“阮士中和殷吉齐声道:”大师说的不错“。

宝树笑了笑道:“事隔多年,天龙门门下虽然都知这刀是本门的镇门之宝,但此刀到底来历如何,却已极少有人考究。

时日久了,原也难怪。

只是和尚有一事不明,却要请教曹兄“。

曹云奇大声道:“什么事?”宝树道:“老衲曾听人说过,天龙门新旧掌门交替之时,老掌门必将此刀来历说与新掌门知晓。

怎地曹兄荣为掌门,竟然不知?难道田归农老掌门望了这一条门规么?“曹云奇胀红了脸,待要说话,田青文接口道:”寒门不幸,先父突然去世,来不及跟曹师哥详言“。

宝树道:“这就是了。

唉,此刀我已第二次瞧见。

首次见到之时,屈指算来已是二十七年之前的事了“。

田青文心道:“苗姑娘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她说那场惨事发生在她出生之前十年,正是二十七年之前。那么这和尚见到此刀,看来会与苗姑娘所说的事有关”。

第四章只听宝树说道:“那时老衲尚未出家,在直隶沧州乡下的一个小镇上行医为生。

沧州民风好武,少年子弟大都学过三拳两脚。

老衲做的是跌打医生,也学过一点武艺。

那小镇地处偏僻,只五六百居民。

老衲靠一点儿医道勉强糊口,自然养不起家,说不上娶妻生子。

“那一年腊月,老衲喝了三碗冷面汤睡了,正在做梦发了大财,他妈的要娶个美貌老婆,忽听得澎排排一阵响,有人用力打门”。

“屋子外北风刮得正紧,我炕里早熄了火,被子又薄,实在不想起来,好梦给人惊醒了,更是没好气。

但敲门声越来越响,有人大叫:『大夫,大夫!』那人是关西口音,不是本地人,再不开门,瞧来就要破门而入。

我不知出了什么事,忙披衣起来,刚拔开门闩,砰的一响,大门就给人用力推开,若不是我闪得快,额角准较给大门撞起一个老大瘤子。

只见火光一幌,一条汉子手执火把,撞了进来,叫道:『大夫,请你快去。

』“”我道:『什么事?老兄是谁?』那人道:『有人生了急病!』他不答我第二句话,左手一挥,当的一响,在桌上丢了一锭大银。

这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重,我在乡下给人医病,总是几十文几百文的医金,那里见过一出手就是二十两一只大元宝的?心中又惊又喜,忙收了银子,穿衣著鞋。

那汉子不住口的催促。

我一面穿衣,一面瞧他相貌,但见他神情粗豪,一副会家子的模样,只是脸带忧色。

“他不等我扣好衣钮,一手替我挽了药箱,一手拉了我手就走。

我道:『待我掩上了门。

』他道:『给偷了什么,都赔你的。

』拉著我急步而行,走进了平安客店。

那是镇上只此一家的客店,专供来往北京的驴夫脚夫住宿,地方虽不算小,可是又黑又脏。

我想此人恁地豪富,怎能在这般地方歇足?念头尚未转完,他已拉著我走进店堂。

大堂上烛火点得明亮晃地,坐著四五个汉子。

拉著我手的那人叫道:『大夫来啦!』各人脸现喜色,拥著我走进东厢房。

“我一进门,不得吓了一跳,只见炕上并排躺著四个人,都是满身血污。

我叫那汉子拿烛火移近细看,见那四人都受了重伤,有的脸上受到刀砍,有的手臂被斩去一截。

我问道:『怎么伤成这样子?给强人害的么?』那汉子厉声道:『你快给治伤,另有重谢。

可不许多管闲事,乱说乱问。

』我心道:『好家伙,这么凶!』但见他们个个狠霸霸的,身上又各带兵刃,不敢再问,替四人上了金创药,止血包扎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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