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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193)

用施黛来做类比,一切困惑有了解释——

红色确实惹眼。

江白砚回答她的问题:“尚可。”

“那就选它?”

施黛说:“今天我买账。”

江白砚笑笑,应一声好:“多谢。”

正值佳节,施黛给施敬承、孟轲和施云声各买了新衣,顺便为阿狸戴上一顶毛茸茸的小圆帽。

用的是在镇厄司得来的薪水。

在孤儿院长大,施黛从小得到的新东西很少。

衣服要么源自捐赠,要么是孤儿院其他孩子的旧衣。毛巾牙刷一类的日常生活用品算是齐全,但仅此而已。

没用过化妆品,甜点是奢侈的食物,更不用提价格高昂的相机和手机。

因此,靠兼职赚到钱后,施黛有了个隐秘的爱好。

用挣来的工资,买些负担得起的小物件。

比如给自己买个巴掌大的蛋糕,或是为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送份生日礼物。

诸如此类的欢愉令她满足,仿佛心底空荡荡的一角得以填充。

施黛总是很容易感到开心。

得到姐姐相赠的象牙白圆领袍,施云声火速脱下那件明黄外衫,避免自己成为施府里的第三只孔雀。

换上女儿买来的新衣,施敬承理好衣襟,立于衣庄一侧。

孟轲见他沉吟,挑眉问:“怎么了?”

“黛黛为我买来蓝袍,今早束发的发带却是浅白。”

施敬承拈起架上一条宝蓝竹纹锦带,轻声道:“依夫人所见,这条可合衬?”

他生得温润清绝,眉间沉淀刀客的浩然之气,温言细语,如清风吹拂竹林。

孟轲很吃他这一套,将发带与衣袍的颜色认真对比:“正好搭得上。”

说罢勾勾手指头:“去里间,我为你绑。”

施云声:……

不是很懂。

施黛:……

她爹只是想在娘亲面前秀一秀新造型,再让她帮忙束个发,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沈流霜轻抚下巴:“我觉得,这是蓄谋。”

施黛笑着打趣:“毕竟是上元节一霸。”

说话时,她望向施敬承驻足过的置物架。

子衿阁做的是布料生意,不卖翡翠珠钗,发带倒挺多。

下意识地,施黛想起江白砚。

他今天着白衫,发带却是用了深黑,这会儿换上红衣,既有凝绝的内敛,也有艷丽的张扬,搭配正好。

他想试试其它颜色的发带吗?

念头一闪而过,施黛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

她怎么处处想着江白砚?

“这个。”

沈流霜的关注点与众不同,拿起架上一团红:“云声能用。”

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施云声眉头皱起。

是个被织出眼睛嘴巴的帽子,头顶两只耳朵,红得晃眼。

江白砚的红衣色泽偏深,美得极具侵略性,而此物给人的感觉,可以用两个字概括。

喜庆。

施黛:是虎头帽!

在大昭,虎头被看作英武剽悍的象征,给小孩戴上虎头帽,可以辟邪祛病。

施云声年纪大了点,但……

有谁不爱摆弄家里的小孩。

施黛眼珠微亮,和沈流霜一起侧过头去。

施云声:?

施云声后退一步:“等等……”

反抗未果,双手无力扑腾几下,施云声最终被套上虎头帽。

两只半圆形的耳朵竖在头顶,下面是圆眼睛和大张的嘴巴,因梳有高马尾,帽子被顶得老高。

剑眉沉沉下压,施云声的黑眸亦是浑圆,脸颊微红,表情呆呆。

施黛的感叹发自真心:“可爱。”

沈流霜捏了捏其中一只耳朵:“可爱。”

施云声暗暗磨牙。

比起出来逛街,他宁愿不眠不休练刀三天三夜。

施敬承和孟轲出来,恰好见到这一幕。

孟轲没憋住笑:“这是谁家的小孩?虎头虎脑的,真精神。”

施敬承抚上刚被扎好的新发带:“虎虎生风。”

施黛笑嘻嘻,揪起帽上两只耳朵轻轻晃:“云声,新的一年如虎添翼。”

在子衿阁购置好几套新衣,托店家送去施府,施黛行出正门,睫毛上落了片轻飘飘的白。

她仰头,果见天边墨云冷月,降下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长安这几日时常落雪,地上积雪未消,施黛踩上去,听得一声窸窣轻响:“下雪了!”

“上元节,就得搭上一场雪。”

孟轲优哉游哉:“花灯映雪,景致最佳。”

天色暗了个彻底,相较于傍晚,街头行人摩肩擦踵,热闹得多。

人山人海,小孩最容易走丢,施黛习惯性伸手,牵起施云声手腕:“去买花灯吧?”

花灯铺子不必刻意去找,街头巷尾随处可见。

几人挑了个最大的摊点,堪堪站定,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咦?”

统领未司的副指挥使殷柔双手环抱:“指挥使,孟老板。”

目光一转,落在施黛等人身上,殷柔两眼弯弯:“来逛灯会?”

在她旁侧,白轻娉婷而立,笑意温柔。

两人的冬裙一红一白,头顶都挂着个狰狞的兽脸面具。

施黛寒暄几句,眸光一动,瞥见她们身后的人影。

小山般健硕的僵尸探出头来,带着坐在它肩头的宋凝烟。

然后是一张冷峻的脸,头顶两只犬耳悠悠晃,是傀儡师小黑。

紧随其后,传来柳如棠生龙活虎的声音:“好巧,你们也——”

柳如棠蹦出东北口音:“哎呀娘呀。”

缠在脖颈上的白九娘子:“嚯!”

柳如棠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知道今天过节,所有人整衣敛容盛装打扮。施黛的衣着在她意料之中,可……

为什么连江白砚也穿了红色?

请老天爷原谅她的胡思乱想。

红衣配红裙,好像喜服。

般配。

柳如棠嘴角轻抽,没压住疯狂上扬的笑。

猜到她展露笑意的缘由,沈流霜眼神定定,逐渐犀利。

原来如此。

难怪她早有预感,觉得柳如棠这人有猫腻。

除却他们,还有好几个镇厄司同僚在。

施黛逐一打了招呼,好奇道:“你们一起来的?”

“是啊。”

殷柔肩头停着只色彩斑斓的小虫,因她开口,振了振透明的翅。

轻拂它翅膀,殷柔一笑:“人多热闹。”

“上元是团圆的日子嘛。”

柳如棠道:“镇厄司聚有天南海北的人,今晚大多回不了家。副指挥使邀我们一同出来过节,相互做个伴。”

有的无父无母、孤家寡人,有的远行千里,与亲人遥遥相隔。

都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即便没有血脉相连,彼此也生了厚重的情谊。

施黛张望一圈:“阎清欢没在?”

阎清欢从江南来,在长安举目无亲,以他的性格,对灯会必然有十二分的兴趣。

在人堆里,施黛愣是没找到他。

“我们邀请过他。”

柳如棠答:“他说有约在身,或许和别的朋友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