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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有喜(128)+番外

赵衍觉得自脚底渗着寒气,他从来不知道宫里竟还有这么可怕的地方。夏太后看着他恐惧的双眸,冷冷道:“这就是曾经的太子,你的大伯自缢的地方。他当年何尝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后呢,还不是落得个鱼死网破,死在了自己的亲兄弟下。自古以来,有谁的皇位是来得干净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到底要选皇位还是这冷宫。你可给我记住,你若有半点心软,死的人就会是你!

赵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景阳宫落荒而逃,那晚他做了许多噩梦,一时是崇江在边关被敌人剖肠破肚的场面,一时是他狰狞着面目将刀插入自己的心脏…终于他一身冷汗得自梦中惊醒,望着深沉无边的夜色,默默地告诉自己:从今后,这一条帝王之路,他再也没有朋友,也没有兄弟。

于是赵衍重重阖上双目,再睁眼时眸中只剩淡漠,道:“如果有可能,朕也希望能和你做一辈子的兄弟,只可惜造物弄人,朕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他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什么,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爬上那只容得下一人的皇位,就没有资格说什么身不由己。

“那元夕呢!”萧渡忍不住冲口而出,赤红着道:“你们要对付我,为何要连累一个无辜的女人!她到底是姓夏的!”

赵衍想起那个聪慧而倔强的女子,也觉得有些不忍,却只是淡淡道:“这不是我的主意,但是我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母后不想让你生下嫡子,所以很早就安排好,要牺牲一个夏家的女儿嫁过去,还要确保她是不能有孕的。”

“是吗?”萧渡努力掩住心中的悲凉之意,冷冷道:“你们怎么能保证我不会休了她,另娶妻子。”

赵衍苦笑道:“他们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发现这件事,按说他们所用的药量,极难被太医查出。不过就算你休妻另娶,他们必定也会有法子应对,我猜夏相应该会借机发难,想办法对付你。”

萧渡未再开口,只是盯着他许久,突然将银弓放下,双手拢入袖内拜道:“多谢陛下愿意据实相告。今日是陛下的生辰,臣便再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赵衍暼见他袖内寒光,心头一凛退朝后猛退一步。,这时他却见萧渡从身后的树丛中拖出一件虎皮大氅,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看的再清楚不过,那件大氅便是以当日他们一同擒住虎王的皮毛制成。只见萧渡手中寒光一现,顷刻间就将那虎皮自中间剖成两半,然后,他听见萧渡一字一句道:“这件虎皮既然是陛下和臣一起猎到的,本就不该让臣一人独占。今日就将这一半还给陛下,从此后你我各不相欠。”

赵衍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可当他亲眼看见那块虎皮一分为二时,还是忍不住眼眶有些发涩。那是他曾经用性命为他拼回的贺礼,他仿佛看见,那些鲜衣怒马、赤诚相待的少年时光就这么被他一并斩落。

割袍断义,再难回转!

萧渡未理会他眼中的情绪,只是扛起自己那块虎皮翻身上马,突然他想起些什么,扬起马鞭往空中一挥,道:“不过陛下大可让他们放心,我萧渡这一世只会有夏元夕这一个妻子。还有,你们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伤害,我一定会亲手替她讨回来!”

赵衍猛地抬头,只见萧渡高大的身躯挡住日光,竟带了睥睨天下的气势,在那一刻,他心中突然生出些恐惧,几乎想要立刻唤来守在林中的羽林军将他斩杀。可他心中再清楚不过,若是萧渡一死,边关必定大乱,夏氏也会越发无所忌惮,所以,他还不能杀他。

赵衍就这么惊疑不定地站了许久,直到羽林军们前来请示是否回宫,他恢复常态翻身上马,又用眼神瞥了瞥地上那半张虎皮,冷冷吩咐道:“无用之物,拿去扔了吧。”

第93章 060

城西的市坊之内,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一个卖油饼的小贩将面饼下锅,”刺啦“一声炸出浓郁的香气。

香气一路飘远,溜进一所悬着回“春堂牌”匾的医馆内,医馆的主人李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看铺子里还没来人,转内朝内唤道:“小西,出来点点今日到的药材。”

随着“诶”的一声回应,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生着鹅蛋脸的清秀伙计掀开布帘走了出来,他的眼神还有些怯怯,手脚却是十分麻利,转眼就将几袋药材分门别类地堆放在一排药格之内。

他一样样清点完所有药材,确定没有遗漏,才长长吁了口气,又似想起些什么,飞快地冲进内室倒了杯茶放在李大夫面前。

李大夫笑着端起茶盏,似是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嘴上却还念叨着:“你刚来不久,脑子虽然算灵光,还是要多看多学,早日学成出诊,我们这医馆可养不起闲人啊。”

小西端了张凳子坐在他身旁,冲他诚恳地笑道:“那是自然,多亏李大夫肯收留我,还愿意教我医术,我一定会很努力的!”

李大夫被他明丽的笑容晃了晃眼,又瞅见他原本细细嫩嫩的双手已经磨出了些黄茧,忍住在心中暗自感叹着:这么好的姑娘家,看起来就是没吃过苦头的,不知为了什么事流落到这市井之地来讨生活。

他转念又一想,这姑娘看起来知书达理,想必是大户人家跑出来的丫鬟,若不是落难也不至于屈居于此。这姑娘聪明又好学,假以时日在医术上一定会有一番造诣,他看在眼里本就十分喜爱,正好他家那小儿子年方二十了还未成亲,改日倒可以给他们撮合撮合。

而扮作男装的元夕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低头翻看着手上的那本做满了标记的病症记录,她在闺中时曾经看过许多医书,认识了许多草药,却从未实际接触过病人。跟着李大夫学了这半个月,才发现即使是同一种病症,用药上也有许多变化,她学得津津有味,也不觉得多苦。

李大夫眯着眼越想越偷着乐起来,忍不住问道:“话说那日,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跑到我们医馆来当学徒,你的家人呢?”

元夕微微一怔,目光自眼前那本书上移开,思绪慢慢飘远到她从相府离开那日。

那日她问出那条秘密的小路,趁人不注意就偷偷从那里跑出。为了怕引起萧渡的怀疑,她出门时什么都没带出,只是藏了几张银票在身上。她本来想着,先找个客栈住下,靠这些银票总能撑些日子,然后再找条船离开京城,想办法养活自己,不管去哪里,只要能离他越远越好。

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她从小极少上街,更未曾来过这种鱼龙混杂的市坊。直到她真得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只是想要买个包子吃,才发现根本没人能找的开这么大的银票。她饿着肚子迷茫地走了许久,看见侯府出动了许多人来找他,于是躲闪着进了家成衣铺,买了身男装扮上。可是她不知道,她怀揣着那么大额的银票,身后有人已经偷偷盯上了她。

终于在一个暗巷旁,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将她围住,逼她交出手上的银票。她吓得浑身发抖,将银票丢下转身就跑,幸好这时有官差经过,那几人抢走了银票也未在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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