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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倾城(6)

秀璟低头看着郇黎,又无声无息的转向帘外。

郇黎醒来,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被褥有着早晨晒过后的松香。她起身走下床下几阶并不长的阶梯,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轻盈的流苏质地的。

郇黎毕竟是女子,看到这样的衣服也是非常欢喜,转身拿过铜镜便照了照。

复尔,又下了了镜子。不是凤凰即便是穿上了霓裳,也不会倾国。郇黎知道自己的面貌能有几分能耐,凤凰的梦便也清醒了。

走出房间,郇黎才意识到,自己并非身在所谓的天下第一庄,“随云庄”,但是郇黎也只是这样觉得。

所在之处,似乎身在云深之处,缓缓有溪涧流入,愈显静旷。五步便是一亭,十步便有一阁,如此奢华的建筑,却叫郇黎叹为观止。

庭院中来往的人正在搬运棺材,一口一口,络绎不绝。

郇黎拉住了其中一个人,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下人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便继续抬着棺材走了。

“姑娘醒了,公子等姑娘很久了。”一个婉约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你是……。”郇黎问道。

“名字并不重要,姑娘跟我来就可以了。”

“你家公子又是?”

女子掩嘴一笑“姑娘你跟着的我们公子来的,却不知我们公子是谁吗?”说完,女子便走在前面,郇黎便跟着她走了。

女子步态轻盈,举止更是收不拢的媚态。

走到一座楼阁之前,如一座凌云的宝塔,奢华繁复的设计,仿佛日光与月光的交融,天地间的一静一动,一生一灭都能被感受到。

然后郇黎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此隐居山林之中的桃源,竟然没有鸟鸣之声,一切如黄泉般静谧。

女子率先走入楼阁,推开门,进去便跪在了地上,说“阁主,我把人带来了。”

第五章 无人是真实的

台阶之上,一人隐于帘幕之后,帘幕被风吹得如女子摇曳的裙摆,似幽魂飘过。

残破的烟云,爬满了死寂。

“上去。”女子似是催促郇黎走去台阶的另一头。

郇黎心中忐忑不已,缓缓的走上了台阶。并不很高的台阶似乎被郇黎不安的心无限拉长,几步的距离犹如万丈红尘。

走上了台阶,郇黎伸出微抖的手,想去揭开帘幕,却又停在了半空中。立刻,“唰”的一下,她撤过了帘幕。

顿时,郇黎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似乎还能听见重物一下子落地在心口留下的回声。

“秀璟……。”郇黎唤他。

秀璟还是那时的秀璟,微微的对郇黎笑了下,说,“郇姑娘,在我的府上,可过的还好?”

“很好。”此时,郇黎终于觉得秀璟不一样了。

秀璟起身,摩挲着郇黎垂于胸口的长发,说,“郇姑娘,有看见那些棺材吗?”

“是的。”

“那么,欢迎。”秀璟忽然笑了,温柔的让郇黎颤抖。

“那些棺材是做什么的,秀璟。”

“棺材自然是装死人的。”郇黎认识的秀璟,对死亡的人会露出无限的悲悯。可是此刻的秀璟,异常的平静。

“死人?什么死人?”郇黎不安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自然是近来安陆死去的那些人。”秀璟停止摩挲郇黎的头发,重新坐回躺椅,懒懒的伸出手,微微斜过头,用手撑着,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郇黎。那视线让郇黎有点无法忍受。

“死人?为什么那些死去的人会……在你这里?”

“因为是我杀的。”

郇黎不敢相信的看着秀璟,颤颤的退了几步,跌倒在了台阶上。

“怎么可能,秀璟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曾经郇黎认为秀璟有着青莲转世般悲悯的双眸,现在却活脱脱的像修罗场走出来的一般。

如此巨大的反差,郇黎接受不了。

“怎么哭了?”秀璟伸手轻轻擦拭了郇黎脸上的泪水。

“为他们哭的?”秀璟问。

郇黎不语,只是死死的看着秀璟。

“竟然那这种眼神看着我,真想把它剐掉。”秀璟的手抚上郇黎的双目,渐渐地加重了力气。

郇黎吓得不敢乱动,紧紧攥着双手,试图制止身体的恐惧。

“为什么,那里的人和你有仇吗?”

“那里的人,他们的亲人,几乎都在十年前被魔教屠杀完了,那些勉强活下来的人,又有什么意义,他们驻守小镇,只是希望有朝一日魔教再次降临,送他们去见亲人。我只是,顺水推舟,仅此而已。”在郇黎看来,秀璟认为这件事和吃饭睡觉没有两样,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双手所沾染的罪孽。

郇黎第一次在脸上出现了冷笑的神情,她说“那你带我过来做什么,一起杀了我不是更好。”

“郇黎,你是我这世间目前见过最善良的人,你单纯的信仰这一切你觉得可以相信的事物。又蠢又纯洁。”

郇黎甩开了他的手,说,“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就会告诉全天下你的恶行。”

秀璟口气越发轻蔑,“你还是那么蠢那么天真,你以为你有这个机会吗,你以为天下人会相信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丫头,还是我随云公子。”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郇黎警惕的问道。

“你没有体会过绝望的滋味?”秀璟低头浅笑,眼底浮现出一丝狠毒,郇黎觉得像一朵紫色的鸢尾花。

“我听不懂。”郇黎又向后移了移,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用懂,你那么蠢,怎么会懂。”秀璟把她从地上抓起来,说,“我说了,我讨厌你这种眼神,把自己伪装成世间正义的神来怜悯一切,收起它,不然我就剐了它。”

郇黎没有动,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依旧死死的看着他。

“怎么了?我要剐了你的眼睛,不害怕吗?你不是很喜欢哭吗。”秀璟加重了掐着她手臂的力道。

“我从不为不该流泪的人哭。”郇黎的声音又掺入了一些底气。

“看来即使我剐了你的眼睛,也不能掐灭你这股倔劲是么。那我就剐了她的眼睛。”说完,秀璟指了指台阶下跪着的女子。正是前面引她来的那名女子。

郇黎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世间竟会有这样的人,随意的就能夺取别人的身体,郇黎看了看秀璟又看了看那个女子,那女子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把自己的眼睛剐了。”秀璟冷冷的对那女子说。

那女子起身做了个揖,一点都不曾犹豫,拿下头上的钗子,对着自己的双目刺了下去,郇黎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她不敢看,她更不敢相信。

她想起了在家里的老魁树下仰望高高的墙壁,阳光下枝桠流光比纸伞还斑驳。那一道道房梁,刻满了风霜,沧海桑田般的沉淀。她接触的人不多,只有母亲。

母亲的怀抱很软很软,但母亲的性子却不拘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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