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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贤(238)+番外

沈问秋笑:“斗殴的贵女中,有一位齐小姐,你应该知道吧?”

宜生一愣,随即笑了,道:“自然知道。”

就是那位追求的罗钰的齐小姐啊,她自然是知道的,她甚至派人搜集过那位齐小姐的资料,也亲眼见过人,几年的了解下来,倒是觉得她与罗钰能成的话倒也不错,只是可惜……罗钰似乎全然没有松动的迹象,让她头疼极了。

不过,现在沈问秋说起齐小姐,又说起三年之约……

“难道——”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沈问秋。

沈问秋微笑着点头。

“前几日陛下派了黄太医去齐大人府上,为齐府上下请平安脉,尤其是在斗殴中受了伤的齐小姐,黄太医可是有一手祛疤的绝技。”

宜生忽然松了一口气。

所以,罗钰这是终于开窍了?

这三年来,虽说她全身心地忙于朝政,无暇顾及个人感情,但对罗钰的感情却始终没有超出友情、亲情乃至君臣之情的范畴,若三年之约过去,罗钰依旧执意要她做他的皇后,她似乎也无法拒绝,然而她却真的无法想想怎样跟罗钰做夫妻。

那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此时听到罗钰似乎终于有接受别的姑娘的迹象,她便不由松了口气。

一口气刚呼出,眼前却忽然多出一张脸,吓了她一跳。

脸的主人却浑不知羞,腆着脸笑问她:“你看,你跟罗钰的约定都过去了,现在该轮到我们了吧?”

他眉眼生春,像在严冬里等待许久的树,乍逢春来,每一个枝桠上便陡然开满馥郁的花,令人见之则喜。

宜生看着他的笑脸,沉静的心忽然微动。

她捂住胸口。

他还在看着她,春意盎然的眉眼晕出一丝伤感。

“第一次见你时,我十七岁,如今,我却已经老了。”

他的脸离她那样近,近地她清楚地看到,他依然文雅俊秀的脸上,眼角赫然已有淡淡的细纹。

他第一次见她是十七岁时,然而彼时她却没有看到他。第一次见他,还是成亲后的次日,她端着茶,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与自己丈夫同龄,比自己也不过大了两岁的“叔叔”。

他身着锦绣,头戴玉冠,身姿笔直地坐在长辈之位,却显然与旁边的长辈们截然不同,与真正成熟世故的长辈们相比,他唇红齿白的少年面容,显得那样的青涩干净。

端的是翩翩英俊少年郎。

可如今,当年的少年郎,眼角却已生了细纹。

心里忽然冒出一丝丝的酸楚,还有一丝丝的悸动。辗转半生,历经坎坷,却原来这颗心还会这样跳动。那不寻常的跳动,让她不由地捂住了胸口。

“你不老。”

沈问秋忽见面前女子轻启朱唇这样说道,温柔的眉眼里漾着活泼的笑意。

“你也只比我大两岁,你若老了,那我岂不是也老了?”

她的眼睛如黑玉,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有丝羞怯,亦有丝无畏,一如那年上元灯会,风吹起少女的面纱,猝不及防地面对众人的目光,她眉眼微带羞怯,却又勇敢地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又活泼的小鹿。

就是那样的眼神,让他一眼沦陷。

沈问秋伸手,摸上她的脸,拇指按在她的眼角。

宜生怔了一下,却终究没有挣扎。

她看着他的眼睛。

他也看着她的。

不需要什么言语,千言万语,眼神已经足够传达。

沈问秋轻轻地、有些颤抖地,将她拥入怀中。

宜生依旧没有挣扎。

沈问秋闭上眼,忽然有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流下。

他用十九年等待一朵花开,没有人支持他,甚至曾经连他自己都未奢望过真的会有花开的一天。

然而如今,花开了。

第162章 我心何归(沈琪番外一)

新朝三年暮春, 科举又兴,满京城里挤满了大江南北的考生。这次科举与以往不大相同,遂成了京城人民茶余饭后的热议话题, 待得科举落幕,有人飞黄腾达, 有人名落孙山,这股热潮仍未散去, 因为从参考过的学子们口中, 人们才知道此次科举岂止是与以往不大相同,简直是大不相同。

尤其是研究院的存在,随着此次科举的展开,也第一次正式在世人面前展露模样,让人们惊异咋舌不已。

人们热闹纷纷地议论着科举,议论着皇帝新政,议论着如今最时兴的话题……春光三月,已从战乱的疼痛中恢复的京城人民显得快活而热烈, 处处都洋溢着新气象。

但有些地方, 却是永远阴森冷清的。

京城刑部大狱, 是仅次于诏狱的监牢, 入了这里的犯人, 许多都再也没有机会出来, 尤其是女犯。

入了狱的女犯,往往也代表着沦为狱卒牢头的玩物,再加上监狱里恶劣的环境和饮食, 女子一入狱,便基本代表着有去无回。

然而这日,刑部大狱却放出一个刑满释放的女犯。

沈青叶站在暮春明晃晃的日光下,身上仿佛还带着监牢里的阴湿之气,她目光迷茫,愣愣地站在刑部大狱门口。

门口除了大狱的守卫,还有偶尔送来收监的犯人外,极少有普通行人,来探监的也很是稀少。

接人的更是没有。

沈青叶呆呆地站着,站了许久,直到经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她才睡醒了一般,像只老鼠一样,贴着墙根里的阴影,飞快地离开了此地。

她来到一处人流熙攘的街道。

她站在路口,穿着一身灰扑扑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头发如杂草,瘦骨嶙峋,因为瘦,两只眼睛便显得特别大,瞪着这双大地吓人的眼睛,她看着已经三年不见的人间景象,恍惚似乎仍旧在梦中。

“臭花子别挡道!”

一道呵斥忽然在身后如雷声般炸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凌厉的破空声。

“啪!”

皮鞭入肉声,惊地四周人纷纷惊叫着躲避。

而被皮鞭切切实实抽中的沈青叶,已经歪倒在地,疼地两眼泛白,险些没晕过去。

那甩鞭子的,是一个面色发青,满脸狠厉,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男人看也没看一眼那个被自己抽倒的可怜虫,又一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登时撒蹄狂奔起来。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顿时惊叫声此起彼伏,几个躲避不及的行人混乱之下受了伤,还有慌忙躲避的小贩,匆忙之下货物撒了一地,被慌乱的人群踩成了碎渣,待那一人一马过去,小贩看着毁坏的货物,不由坐在地上哀哀地哭。

待人马彻底没了踪影,街道上顿时骂声一片。

沈青叶疼地神思恍惚,忽然感觉一双手握住她的胳膊,艰难地把她拉起来。

“姑娘,没事吧?姑娘?”

是个苍老的声音,腔调不是正宗的京城话,带着些儿土气儿,一听便不是上层人物。沈青叶勉强睁开眼,便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扶着她,关切地问着。

她想说话,一开口,便又被那伤口处火辣辣地痛刺地冷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