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闷不乐,听着丫鬟念念叨叨,正想让她闭嘴,忽然又听她道,“还好有位好心的公公告诉奴婢,奴婢才找到您,小姐啊,您下次可别再乱跑了!”
她的心猛一跳,急忙问丫鬟那公公什么样子,“是不是很高大?声音很好听?”
丫鬟皱着眉回忆,“唔,是挺高大的……声音——的确没一般公公那般刺耳。”
齐小姐一颗心,顿时就跟那打翻了的调味瓶似的。
又酸,又甜,却又苦。
原来……他是公公啊。
不知为何,之后的日子里,她总是想起那位公公。他给她的帕子被她好好收起,他的声音被她刻在心里,他对她说的寥寥几句话,总是时不时在脑海里响起。
后来她又进了几次宫,特别留意身材高大的內侍,想找到他说声谢谢,却总没有找到,一开口,她便知道不是他。
直到又有一次,宫中再次设宴,却不再只是夫人小姐们的聚会。朝臣们带着女眷,皇帝也露面敬酒,讲了几句话。
隔着远远的人群,她看着那个脸上有着狰狞的疤痕,却身材伟岸,卓尔不群的男子,正想着从父亲那里听来的关于他的传奇故事,却猛然听到他开口。
声音正是在她脑海中反复了无数遍的那一个。
她登时愣了。
***
少女的心最是不可捉摸。
自从确定了那位好心的“公公”不是公公,而是当今天子后,齐小姐便不由自主地越发关注起天子的事来。
明明往常当做故事听的,比如天子当年曾被囚为虎奴,被人关在铁笼中与猛虎搏斗,再听一次,她就不禁想到他的样子,心里就不可抑制地涌起心疼。
听得多了,想得多了,芳心沦陷也是自然而然的。
可是,身为齐之恒的女儿,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感情有多么无望。
她的父亲齐之恒,正是当初劝诫新帝选秀立后,充实后宫,却被告知对方已经心有所属的几位大臣之一。
旁人都以为皇帝与女尚书的事不过是传言附会,然而她们这些靠近皇权的人却知道,那不是传言,是真实。
虽然不知为何陛下没有与渠尚书在一起,也没有另娶他人,但他喜欢渠尚书,这是毋庸置疑的。
齐小姐不知自己是以什么心情继续喜欢着陛下。
她不敢做什么,甚至不敢跟母亲说自己的心事,只是像个偷窥者,小心翼翼地关注着陛下的一举一动,同时还关注着渠尚书。
越关注,她便越发觉自己与渠尚书的差距。
她想,怪不得陛下喜欢渠尚书,渠尚书比她强多了啊,起码,比她勇敢多了。
然而,这样勇敢的渠尚书,这样得陛下真心相付的渠尚书,却似乎对陛下并没有别的心思——关注渠尚书许久后,齐小姐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的,她那么喜欢的陛下,那么喜欢着渠尚书,甘愿为渠尚书不立后不封妃甚至完全不近女色的陛下,竟然并没有得到渠尚书的青眼。
齐小姐不明白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得出这个结论后,她的心忽然有些蠢蠢欲动。
若是陛下与他爱的人心心相映,彼/此/相/爱,那么她绝不会去打扰他们。
可是,现在事实是,陛下只是单相思。
像她一样的单相思。
那么,为什么她不能努力一下呢?
毕竟,她是那么地心慕陛下。
就像陛下心慕渠尚书一样。
我心慕你,她多想亲口对着陛下说出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番外,来地是不是很快XD
第159章 我心慕你(罗钰番外二)
“陛下, 齐姑娘离开了。”內侍恭敬地对罗钰道。
罗钰淡淡嗯了声,头也没抬地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
如今他已经能很熟练地从奏折上大臣们骈四俪六的措辞中看到重点信息,也习惯了朝臣文绉绉的讲话方式, 三年来,这个国家在一日日变好, 他的皇位也越来越稳固,许多以前不敢做的变革, 现在也开始渐渐逐步施行, 今年恰又是科举年,正是收获果实的季节,他对此次科举很是上心,朝堂上下也都盯着,因此作为主管科举的礼部尚书,宜生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此刻他手中的奏折,便是宜生关于此次科举的建议。
一条条一段段,条分缕析, 逻辑严密, 字字落到实处, 没有一个字是废话, 相比那些骈四俪六卖弄文采的奏折, 看得他眼睛舒服心里更舒服。
她做的所有事, 似乎都是正确的,是让他舒服的。
——除了拒绝他这件事。
看完手中奏折,他拿了朱笔仔细批奏, 批好后妥帖地放到一边,又拿起一本奏折,一打开——却又是劝他选秀的。
他烦地一把将奏折给扔了。
旁边站立的內侍吓了一跳,小心看他的脸色,也不敢去捡奏折。
“福元,今天几月几日了?”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內侍吓了一跳,又听陛下问这种问题,他不由奇怪心想怎么陛下连日子都不记得?然而还是恭恭敬敬地答道:“陛下,今天是三月廿三,明儿就是谷雨了。”
然后他就见陛下闭上了眼睛。
今儿这日子有什么特殊地吗?福元不解地想着。
良久,罗钰突然睁开了眼睛。
“福元,找身寻常百姓的衣服来,朕要出宫。”
福元又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陛、陛下!”
罗钰皱眉微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福元应声,兔子一般快速跑走准备去了。
***
罗钰扮成了一个普通富家翁的形象。
登基这三年,他除了熟练了政务,适应了作为皇帝的生活外,还有一些别的变化,比如脸上那些狰狞的旧疤,在太医的妙手施为下,也变淡了许多。如今虽然仔细看仍有些吓人,但起码不至于走在街上引起轰动,再用头发巾帽遮挡一下,收敛收敛身上的气势,他这个富家翁扮地也有七八分像。
他骑着马,除了福元也骑着匹小马跟着,暗处还有好些侍卫。他如今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独身一人出宫。
出了皇城,一路打马朝定国公府而去。
定国公为人和善,不好什么排场架子,并不像许多达官显贵那样划街为王,自家在哪条街上,就把整条街都管地死死地,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因此罗钰到时,便看到定国公府左近人流熙攘,甚至还有不少沿街叫卖的小贩,定国公府门前的守卫们也不去驱赶他们,只是若有人闹事,他们才会去干预。
人流熙攘中,罗钰下了马,将马牵到一棵大槐树下,槐树旁边还有个卖卤食的小摊,摊主正卖力地吆喝:“卤猪尾卤猪蹄儿,花生毛豆浸酸梅!”
还怪顺口的。
看罗钰在旁边停下,那小贩一看他衣着富贵,便忙上来招呼生意,罗钰摇头表示不要。
小贩悻悻:“哎呀,这位老爷您别看不起我这摊子小,不是我自夸,我王六的卤猪蹄儿浸酸梅,那可是定国公渠尚书都夸的!要不我咋就单单在定国公府门前摆摊儿了?渠尚书喜欢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