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嘴笑了下,手上的玉牒拿着分外沉重冰凉,“两国通商是好事,是好事……”
而后又道:“对了,那进宫的男宠叫什么?”
飞雪道:“好像叫什么阿永,我听宫里管事的公公说,女帝叫他阿永。”
阿永?我心里咯噔一跳,立即觉得这个名字与某事挂着些联系。
“你去查查着阿永的来历,对了,踏竹最近如何?”玉牒在我手中翻了个个儿,指尖的冰凉微微有些麻木。
“人接到了,在船上,不过遇着苏家的船,所以没敢张扬,估计要等明日才能上岸。”
我点头,心中有个空空的一方一直来回飘荡着某个声响,那声响如同一张大大的网将我网在其中。
苏家苏家苏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马甲,黑云云的种田温馨文,不像忘川水的基调了。。也没有女王了,地址见上。。。
念如
我扶了扶额头,示意飞雪先下去。
飞雪走之后我独自在院子里又坐了一会儿,女帝的旨意便到了。
是接子先进宫的旨意。
我虽让慕苏在府里教着子先,可女帝一直不怎么放心,就觉着让子先待在王府里是让他这个祁家唯一的血脉收了莫大的委屈,每半个月都得招进宫住几日,跟着那些个夫子先生的学学四书五经。
我时常想,子先小公子虽然只有五岁半可那牛鼻子瞪天的脾气难道真是我一人贯出来的?
事实显然不是。
宫里头那位显然脱不了干系。
子先原先穿着见青蓝色的褂子,此刻听了入宫的旨意显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脱着褂子换上件紫色的衫子撇着嘴巴道:“女帝不会是看上我,也想让我进宫伺候她吧?我三天前刚入宫回来的!”
我替他理了理衣服,“少废话!你以为你是个男的你姨娘就看得上你!”
子先不情愿的自己套上靴子,“我听说她这次弄了个人回来,不会这次叫我进宫是让我替她看看能不能主政后宫的吧?其实我还小,真的做不了主的,你回头跟姨娘说说,我真不想看见她——那张脸!”
我嘴角一抽,恨不能一耳光子扇过去!
女帝最近迷上了打猎,时常带着宫中的护卫大臣绕着雪狼山来回的跑,一跑就是半个多月,我想雪狼山那地方可能人杰地灵了点,我半月没见女王,子先亦是半月没见女王,回头我领着子先进宫见驾时,突见女帝那张黑黝黝的脸蛋差点没从那百来十级的阶梯上滚下去!而子先见着女帝回来后什么也没说,第二日慕苏才告诉我,子先学丹青时愣将一个个硕大的夜明珠画成一只只黑黝黝的柿饼!
再后来,子先道,姨娘那张脸看着他十分想撞墙。
本王不动声色,拿着筷子夹了块豆腐,心中愤愤然,你阿娘我当初那张脸比她还黑!
我笑道:“别,女帝向来宠爱你,要是叫她知道你心里不待见她那张脸,回头不还得伤心死。”
子先套上鞋在地上踩了两脚,抬头看着我想了想道:“与见她那张柿饼脸比起来,我另可撞墙!”
我攥着拳头忍了许久,身后却突的有人道:“轿子在外等了许久了!”
我回头,慕苏一声紫色袍子立于门前,表情淡漠,只眼下那可泪痣闪着夺目无比,整个人都显得妖艳起来。
我冲子先挥挥手,“还不快点,叫那么多人等你一个!”
子先背着手一晃一晃得往外走,肩上披散的头发说不出的调皮,软软的好像会随时跳起来一般,我看着有些出神,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道:“我们先进宫。”
我抬头看了看慕苏,想了想才道:“嗯,她今日回府。”
慕苏什么都没说,行了礼往外走,一只脚跨出门外时才幽幽道:“叫她回宫吧,我不想见到她。”
我没有回话,慕苏似是也并未想等任何回答,只是在陈述一般,说完便离开了。
我瞧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六年前地宫里那道背影,亦是同样决绝与孤寂,却亦是下了番狠心。
我想,如果苏三与慕苏一样,那我便放心了,便真的放心了……
下午我端了杯茶躲在院子里看书,看的是本女尊坊间流传的话本小册子,叫做《洛神传》,唔,写得真不怎么样,晦涩难懂预言不通畅,是一个师傅外加一个子弟顺带还有两个炮灰的故事,故事的最后女弟子跳了炼火崖,真正成了一抹灰。
我看着最后的大结局无限唏嘘,突然觉着买这书花的那二两银子很不值,我花钱买书看本就图的个消遣和精神娱乐,回头来看了结局之后却觉得心中无比郁闷,怎么就跳悬崖了呢?怎么就跳悬崖勒呢?那女徒弟也忒傻了点,皇帝不要他师傅不要她,只有个天山下来的武林人士要她,那她索性就跟了人家呗!
啧啧啧,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哎……
我正端了画本子唏嘘着,那厢里飞雪在我身后轻声道,“人都回来了,在后厅里候着呢!”
我依旧沉静在最后女徒弟跳崖的悲情中不能自拔,索性与飞雪道:“让他们来后院吧。我在这里等着。”
飞雪答是,迅速离开,我则抹了抹眼角的水迹哀叹一声,仰着脖子抒发情致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咚”,身后有个声响,我急忙回头,靠着椅背只看见摸紫色的衣角。回过头来时,却见那身紫色已经站在身后不远处了。
我道:“你不是在皇宫的么?”
慕苏脸色不太好,见着我时微微拱了拱手道:“小世子在宫里遇到点麻烦,特遣我回来。”
我点头,想到宫里那个阿永,岔开话题道:“你今日见着那个阿永了?”
慕苏一愣,回道:“是。”
“长得如何?”
慕苏抬头看了我掩,垂下眸子漠然道:“一般般。”
我回想了下苏永在黑风寨的那几年,貌似我从来未曾过多留意过这个人,更别提他长相如何了,如今过去六年,再叫我回想他的模样究竟如何是否如慕苏口中的那个一般般却是有些为难我了。
我将子先小世子的话题扯回来,“子先他在宫里又闹了什么事了?”突地想到昨日里的春宫图,猛坐起来,“那个混账东西不会拉了宫里的小侍女要给人家画春宫吧?”
慕苏脸皮一扯,一张脸黑了半边,“不是,是女帝硬要小世子叫她娘亲。”
我坐回去,“然后呢?”
“小世子不答应。”
“他一定是说不想要块黑炭做的娘吧?”我将话本放回身侧的茶几上。
“是!”
这个时候长廊上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我冲慕苏看了一眼,他刚好收回望向长廊处的视线,冲我一点头,他回身藏入几步开外的一棵大槐树下。
视线出现的那抹鹅黄略微刺痛了我的眼,好似多年前苏府中那抹身影从未曾变过,恍惚间好似回到了江南苏家重金打造的后花园中,她慌忙错乱的看向我。又好像那个月圆的中秋,她慌乱间打翻桌上酒杯时的不安与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