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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黄泉(13)

旁人面前,他们关系淡如白纸,只怕没人会把他们两联系在一起。

明明昨天十指相缠、她还给了他一个晚安吻、他们晚上还睡一张床。

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除了他们自己。

她咬了口煎蛋,想——

刺激。

这样谈恋爱才刺激。

两人出路口前,钟贞停下脚步。

再走几步,他们便分道扬镳、互不相识。

巷子两旁居民楼围墙内树的枝桠伸出,参天之姿,遮去大半日头。

光斑倾泻,钟贞立在树影中,眉眼黑白分明,清晰得他闭上眼脑海里也是她的面容,挥之不去。

离学校愈近,钟贞觉着要说些什么。

好歹,现在身份不同了。

“萧珩。”

他侧头看她,眼底被投入一片阴翳。

她寻思说:“又要到学校了,我有点不放心。”

他微微挑眉。

钟贞抬眼看他,直接道:“白天学校诱惑太多,我不在你身边,哥哥,我希望你自觉点。”

白天你可以是无数人的萧珩,但不能属于其中的任何一个。

她说完便先走一步。

……

月考结束,周四上学这天,班里全体座位还原。

这是她第一次希望一场考试永不结束。

这样,他就一直在窗旁,即便是白天,也仿佛显得触手可得。

于她而言,白天的萧珩便是她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这天早自习,批改完的试卷纷纷扬扬发下。

她理科果不其然又考砸,情绪一落千丈。

坐在位置上,钟贞生出想要见萧珩的前所未有的强烈愿望。

借口肚子疼,离开教室,走在天桥上,她想从十六班的窗口处看见他。

就一眼。

就只看一眼。

假如没看到,今天晚上就不和他谈恋爱。

钟贞只这么想想,她转头,视线往下。

越过扶疏影绰,她在微暗的日阴下,见到了白天高高在上的萧珩。

他正在听课,侧脸隐在小片幽暗中。

钟贞望得一时灵魂出窍。

冷不防地,萧珩朝她看来,眸光清冽,瞬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目光。

钟贞眨了眼睛,往后几步退到楼梯拐角。

他发现得好快。

心下却不可遏制地雀跃起来。

萧珩收回目光。

他知道她费尽心思想要时时能看到他。

他什么都知道。

可有一点钟贞不知道的是,他在她不经意的时刻,也曾一次又一次望向她。

尝试了无数遍。

为的就是那一瞬,完美、而不错过地抓住她。

这次,他抓住她了。

午休间,班主任拉出本次月考的班内情况以及校内排名,投影布上黑字白底,表格降序,那上面前几位的大名清清楚楚。

所以人的排名情况都改变了。

或大或小地进步或退步。

只有年级第一没动——依然是萧珩,以压倒性的分数位居第一。

钟贞仔细看了他第二天所考的课目,想到那晚她还缠他说了物理题,他明明回家什么都没复习,分数却令她望而生畏。

他那脑子里,到底在思考些什么东西?

总觉得明明听的相同的内容,他想的却和她截然相反。

这时,左侧靠窗的同学被老师叫出班级,在门口谈话。

钟贞轻手轻脚坐到靠窗同学的位置上,不抱希望地望了眼楼下。

凑巧的是,萧珩正经过底楼,他刚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正要回班级。

若有所感地,他抬头看向对面教学楼。

目光交汇。

她朝他做口型:你又是第一。

还比划了一下。

他站定,望着她,似乎完全不理解的样子。

钟贞扫眼周围同学,大家都沉浸在月考的喜悦或悲痛中,没人注意到这边。

很好。

她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钟贞直接用手和指甲裁开一张空白草稿纸。

她在上面写了些字。

叠成纸飞机,钟贞在机头给它呵口仙气,祈祷一下它能飞到萧珩窗边。

窗口风小,她瞄准了萧珩那处的窗,手上使力,‘咻’地一声纸飞机飞出去。

萧珩看着那纸飞机歪歪扭扭地在空中划了几个圈,最后掉入花坛。

钟贞不服。

她又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这回钟贞随意写了一句话,想着反正不成功便成仁。

结果飞机坠毁。

她起身往楼下一看,白色纸机掉落在同一个花坛中。

正想着要不要去捡。

“钟同学。”

老师的声音忽然近在耳边,吓得她心头一跳。

“钟贞同学,有什么好看的,也让老师看看?”

她只好默默低下头。

底楼。

萧珩只捡了两架纸飞机,他到一僻静处,拆开其中一架飞机,那上面写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想了想,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写下的。

第二架飞机拆开——

萧珩同学,我喜欢你,这架飞机要没到你那,我就不喜欢你了。但我不信,它到不了你那。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因国庆长假,这周五高一取消晚自习。

课间广播消息一出,几个高一班级的楼层瞬间沸腾,钟贞在喧嚣的人群中皱眉借过,男生们一串又一串轻佻的口哨让她放弃从天桥走的念头。

她转身下楼,路过十六班时,她朝里瞟一眼。

果不其然,实验班气氛就是沉稳、冷静,丝毫没有沉浸在即将到来的长假中的喜悦,钟贞望过去,这些聪明的好学生们大多眉头紧锁着,正奋笔疾书学习。

弇高是弇城三所高中之中实力最弱的一所,其他两所皆为省级示范四星学校,弇高是万年不变的三星。

这大概是源于极低的重本率——甚至也可以说没有,弇高老师们只为本一本二率拼搏,重本几乎无望。

而每年的实验班,被学校由上自下无形的压力层层叠叠施加,他们是本届的希望,生存其中自然艰难。

萧珩换到靠窗位置,坐在最后。

钟贞视若无睹地走到拐角,隔着一堵墙,对里头写奥数题的年级第一,轻声提醒:“同学,明天放假。”

最后一个字,她咬得很轻,音往上扬。

闻言,萧珩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走廊外,他掠过无数人的面孔,没有他想要见的人。

肩上忽地被人一拍,身后的男生套近乎似的问他在看什么。

萧珩眼底暗下去,渐渐浮出阴翳。

白天的钟贞是眼中瞬息万变的万花筒。

如梦似幻,从不停留。

他想抓,都抓不住。

这感觉很不好,仿佛自己正处于冰冷理智与强烈渴望崩溃的临界点。

他站在那,水火煎熬。

她走过的一个眼神,他便万死不辞。

……

十月初八,宜嫁娶,是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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