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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黄泉(14)

早上六点,钟贞被钟老师一通电话叫醒,才惊觉今天要参加表姐的喜宴。电话里,钟老师特意叮嘱她要带上哥哥一起去,秦淑原因有事无法前往今天婚礼,钟老师则在镇上招待老一辈亲眷们吃茶,各有各的任务,今天兄妹俩在一起,彼此也有照应。

“是去弇城饭店,”她在门背后一面换衣服,一面对门外的萧珩说:“我爸说,我们今天一整天都要待那儿。”

“几点要到?”

“七点。”

走前,在玄关口,他的袖口被身后的人往下一扯。

钟贞仰头看他,说:“萧珩,到外面,你又是我的哥哥了。”

她的情绪莫名低落。

萧珩锁好防盗门,将钥匙放入她掌心,钟贞下意识要攥紧,突然地,五指交缠。

到外面,他是她的哥哥。

那也是,她的。

七点半他们来到饭店,被婚庆团队人员接到一楼的一间包厢里。

新娘正坐在沙发上举着镜子,身旁的化妆师挡住她的视线。

钟贞注意着脚下婚庆布置的材料,喊:“表姐。”

表姐放下镜子,眯了会眼才认出,“钟贞?”

但她身后俊美的少年她倒不认识,直到走近了,不相识的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真是好看得一眼就深刻。

钟贞简单介绍道:“这是我的哥哥。”

表姐礼节性地笑笑,她牵过钟贞的手叙会旧,便将今天安排给她的事情一一说了。钟贞称不上伴娘,但作为同辈中唯一的女孩子,加之她们儿时亲密无间,便要求她今天全程要陪着新娘,晚上席间她还得跟着新娘新郎一桌桌敬过去。

还没消化完这件事,表姐便将她推给化妆师,说:“化淡一点,我妹妹五官皮肤底子好,还有,选一套适合她的礼服,晚上她得陪我一起敬酒。”

“至于……哥哥,”表姐打量一眼萧珩,戏谑:“你妹妹今天借给我,你不介意吧?”

少年嘴角弧度很浅,没说话,也似乎是不爱说话。

没试探出什么,她有点无聊,继续说:“但你也有事要做,你要陪新郎敬酒,你也要换衣服……”稍想了想,她又开口,“不了,你不用换衣服了。”

换了,就盖过新郎风头了。

不换,也轻易盖过太多人了。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表姐结婚,钟贞是累得不轻,她以果汁代酒,陪着姐姐一圈敬下来,饿到头,什么胃口都没了,浑身疲倦。

她在宽阔宴厅中找到萧珩的身影,婚庆公司的主持在台上与亲朋们热烈互动着,觥筹交错间,他将几支烟递给新郎,现场嘈杂闪动的灯光下,他侧颜的轮廓格外沉静,肤色偏白得,像冷冷的玉。

午间吃饭时,表姐和她打趣说,今天有不下五个人旁敲侧击来问萧珩的名字了。

她说,她这位哥哥真受欢迎。

钟贞一点也不开心,他明明是她的宝藏。

她也不喜欢白天。白天,她一点也不好接近他,白天,他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婚宴在晚上八点半结束。

那天回家,公路上,长长的昏黄路灯。

她在困倦中靠在萧珩的肩上睡去。

他垂眸注视她。

钟父握住方向盘,觉得车厢静极了,下意识唤:“贞贞?”

萧珩伸手将她脸颊发丝轻轻捋好,微低头,闻言,唇瓣擦过她的耳后肌肤。

眼底晦暗更甚了。

他回:“叔叔,妹妹睡了。”

舌尖,欲望亟待。

最后到底忍不住抿了抿,唇间全是她的气息。

沦陷,在他清醒中加速。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长假的第五天,屋里仍然只有他们两个。

早前半个月,钟老师定下和秦淑原一起国庆旅游的计划,因而这段时间两位大人都不在家。

傍晚,钟贞写完作业,时间近饭点了,她倒出笔筒里各式各样的外卖小吃名片。

书房。

萧珩坐在钢琴前,想再弹一遍钟。

琴盖上厚重的琴本被拿走,他越过书脊上纤细的手,视线定在她脸上。

钟贞在翻他的琴本。

他伸手勾住她的腰,一切行径都是下意识的。

她已经在他怀里。

萧珩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她,第一次,他发觉钟贞眼梢是有点儿微微往下。

要哭不哭的时刻,一定极诱惑人。

他稍一想,便想低头,沉迷于更深的痴迷中。

有些东西在这世上是为打破常理而存在的,从前,萧珩被认为是这样的存在,如今,他才算真正明白,钟贞才真正算是,他不是。

钢琴漆黑亮如镜,钟贞在反光中见到萧珩,他神态寡淡,眉目浓郁如画,仿佛只要有光,就能衬出他这张脸。

她发觉他的五官每个单拆开看,都有某种精妙。遮去他的眼睛后,光瞧他这张脸,足以叫人浮想联翩。

但他不会是你所想象的任何一种。

她鬼使神差地坐在他身侧,宽笨的琴凳恰好容纳下两人,他和她靠得很近。

钟贞又往他那挪了下,靠得更近了。

萧珩一手翻书,忽说:“要听哪个?”

她变得有点说不出话:“啊?”

他侧头想看她,发梢擦过她耳垂,钟贞下意识扣住他后脑勺:“别动。”

很突然,她心下也骤然一跳。

钟贞诚实答:“我痒。”

冷不防他低头,埋在她颈畔,低笑。

酥麻窜遍全身,温软的吻,在她颈侧流连,越来越逼近,越来越清晰。

这种自杀式深陷的快乐,他是第一次悉知。

萧珩告诉自己,他不过片刻的沉沦。

再重一点,她仿佛就变成他的了。

每一个吻,都是他竭力控制的结果,他逐渐甘愿不要命,却又不得章法。

他确实渴望着她,长久地、长久地渴望。

没有终点,一直飘荡。

直到她触手可及,所有的欲望变得深刻而清晰起来,他在她眼里,明白了自己。

面对钟贞,有距离,他就是萧珩。没有距离,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的唇贴在她耳后,嗓音沉冷:“选好没?”

“你选好,我弹给你听。”

她眼睛落在琴本上。

窗外天将夜未夜,她的脑袋也有点昏沉。

有点喜欢了吧?

钟贞闭眼随意翻了几下,她指,“就这个了。”

萧珩看去。

幻想即兴曲。它的旋律美得像一个幻梦。

门铃响时,钟贞拉着萧珩去玄关。

她踮脚看了猫眼里的人,有些惊喜:“我叫的外卖到了。”

开门,萧珩接过小哥手里的外卖,钟贞合上门,关掉屋内的灯,带他一路走到阳台。

他见她自顾自坐下,边拆开塑料袋边说:“下酒菜和啤酒。”

钟贞开了两罐啤酒,一罐举到他面前:“庆祝一下我今天终于把作业给做完了。”

萧珩接下,钟贞故意抖了抖,啤酒白沫流了他满手,他看着她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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