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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萌系列之白羊执事(出书版)(23)

温暖的液体滴落在夏牧的指尖,让他的心也随之微微一颤。

白宵哭了。

聪慧又敏感的青年,已然能感觉到将要发生的事。

看完电影,两人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就回到牧场。今天白宵没有再缠著夏牧一起睡,只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晚安吻之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牧关了灯,在黑暗的客厅里坐著。窗外透进柔和的月光,浓重的夜色就像天鹅绒一般轻轻笼罩著整个牧场。远处依稀传来动物的叫声,它们似乎也能感觉到今天的夜晚将会同以往大不一样。

夏牧把手伸进衣袋,那里有一张被揉得发皱的小纸条。这是很久以前费兰兹给他的电话号码,万一发生紧急事件,打这个电话可以随时找到他。

他无法想象自己和那个男人共事的场面,但与基因图谱的解读和火灾的真相比起来,什麽都不值一提。他突然觉得好笑,当年他不断地挣扎,反抗,甚至抛弃一切逃往国外,如今却又自投罗网。

但是,总有一些事情必须去做。

他按下号码,电话那头响了几下便有人接起来,那个声音犹如他记忆中一般,傲慢,轻佻,带著一丝不耐烦。

五分锺之後通话结束,夏牧放下听筒去房间收拾行李,他知道这一次迎接他的将是一段从未有过的漫长旅程,长得他再也无法回头。

刚整理好皮箱,他就听见外面传来螺旋桨轰鸣的声音。

一道白光射进窗子里,他抬手眯起眼睛,看见一架军用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在草坪上。巨大的螺旋桨卷起阵阵狂风,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穿上大衣拎起皮箱,他走出屋子,两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从直升机上跳下来,跑到他面前行了军礼。

「教授,我们奉少校的命令,前来迎接您。」

「谢谢。」他笑了笑,缓缓转过头。

黑暗的屋内,有人慢慢走了出来,是白宵。

他还穿著刚才外出的衣服,显然是根本没睡过,直升机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苍白的面容。那双哭泣过的眼睛还红肿著,漆黑的眼瞳就像一潭死水,既深邃又寂静,透著深深的哀凄。

「真抱歉,我要走了,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夏牧向他露出忧伤的微笑,「这麽久以来真对不起……我不是个好主人,我总是让你担心,还害你受伤,惹你生气……以後我不在了,你要和牧场的大家好好生活下去,忘了我吧。没有了我,你会过得更好。」

定定看著他,过了很久白宵才低声开口:「……你们大人……就是这样对待感情的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化不开的忧伤,还有怨恨:「……你们……说过的话可以不算数,立下的誓言也可以随意违背,就算曾经的关系再怎样亲密也无所谓,就算接过吻上过床也无所谓……当厌倦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这就是你们大人对待感情的方式吗?!」

「我不是厌倦……」

「那是讨厌我了?」

「也不是……」夏牧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耐住不去摸著白宵的头安慰他,他不能再被自己软弱的感情所束缚了。

「我只是……不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因为你要的东西,我没办法给你。」

「我能给你的东西很多,但唯独你要的,是我做不到的。」

「所以……我只能离开你……对不起……」

向白宵递上充满歉意的淡笑,他转身登上直升机。

白宵没有说话,也没有追上来,只是呆呆地看著他。飞卷的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寂寥的身影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直升机缓缓腾空而起。隔著窗子,夏牧视线里的那个身影渐渐远去。孤独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逐渐化为一个黑点。

最後终於消失了踪影。

他转过头,用力闭上眼睛。作家的话:今天起继续更新白羊执事的出书版^^

几个小时之後,飞机就进入了英国境内。夏牧被安排下榻的还是当年那座软禁过他的宅邸,还是那个房间。

房间的布置丝毫没有变过,让他几乎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些年的逃亡生活只是一场梦,与白宵之间的温馨,甜蜜,猜忌,争吵,诀别……也只是他荒诞的幻想而已。

等待天亮的时间里他无心休息,漫无目的地翻著行李,无意中在皮箱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当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感觉轻轻撞进了他的心。

那是一支烟斗。

它不够珍贵,不够华丽,甚至已经算得上是一件旧货,但是他一直小心地带在身边,从来不曾忘记,因为这是白宵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之後的很多节日里,白宵送过他不少礼物。那些东西更值钱,更漂亮,也更有用,但只有这支烟斗是他无法取代的珍贵回忆。

只要看见这件礼物,青年温柔的声音就仿佛回荡在他的耳边。

「不知怎麽回事,觉得烟斗和您很相称。」

「以後……我会送您更好的礼物……」

「我想成为配得上您的男人……」

「以後的每一个圣诞节,我都想和您一起过,好吗?」

他一直记得白宵的梦想是多麽青涩又纯真,然而,它毕竟只是一个梦想。

随意把玩了一会儿,他放下烟斗,想了想又拿起来。他从没想过要用这个东西,今天却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想抽烟。

问看守房间的军官借了些烟草,他毫无经验地将它们塞进烟斗里,用火柴点燃。

那天晚上,他吸了人生中的第一口烟,而在之後的余生里,烟斗成为了与他形影不离的东西。

过於刺激的味道呛得他一阵猛咳,眼角都湿润了,他伸手去擦眼泪,却怎麽也擦不掉。

用力揉著眼睛,泪水却越来越多,他不知道这是为什麽。明明并不难过,明明知道除了离开已经别无他法,他却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心里,还藏著一点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隐忍的悲伤。

一夜无眠,隔天早上他来到楼下的花园,初夏的时节,花园里已经是绿荫环绕。走出房子,扑面而来的是鲜花的香气,温和的甜香混合著早晨空气的清新味道,让他的头脑清醒不少。

他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悠闲地坐在铺了白布的餐桌前喝咖啡,依旧一副贵公子的奢华气派。

慢慢走过去,他站定在那个人的面前。

对方懒洋洋地抬起头,翠绿色的眼眸向他投来戏谑的微笑。

「你怎麽搞成这样?啧啧,下巴的胡茬都冒出来了,」轻佻的话语中充满嘲讽,「那只小绵羊虐待你了?还是不给你吃饭?我都不忍心看你落魄成这个样子……身上还有烟臭味,你什麽时候开始抽烟的?才一年多不见,教授先生怎麽堕落成一个肮脏又邋遢的老男人?要是被你的学生看到了,可是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