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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帝鸿(24)+番外

长久的沉默让浮游有些疑惑,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像是准备饱餐一顿,却被驯兽师拉住的猛兽,虽然焦躁地磨着爪子,却依旧乖顺地趴在原地。

望着他沉吟半晌,我只好摸了摸他的头算是顺毛。

浮游看了看我,然后听话地低下了头。

我:………………

他这动作虽说贴心,却着实让我有些内伤。显然我忘记了,如今我还是少年的身形。往日里做得顺手的事情,现今却很是不同。

站在原地感慨了一番后,我从袖中取出一个银质面具覆在脸上,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淡淡开口道:“走吧,我们去见玄契。”

玄契此人,虽是玄嚣的弟弟,各方面同玄嚣相比却有很大不同:他不仅是个胖子,还是个极好色的胖子,平日里以推倒众生为己任,房中术修炼得不错,法术却令人不忍直视。

当然我知道这些,绝非因为我八卦,而是因为我手下情报司的人太八卦。他们对诸如九婴到底还剩几个头,玄契每晚宠幸了哪个小妾这种事一向抱有极大的热情……即便我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玄契一夜能够几次,爱穿哪个颜色的底裤。

但不想这些消息竟然还有派上用处的那一天,比如我便知道,玄契这个月的今天,必然会不带侍卫独自偷偷外出,前往一个叫陶梦的女人那里。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玄契喜欢陶梦,我很理解,也很支持。因为他要去偷情,就得离开戒备森严的城主府,这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我绑他。

原本就像一个球的胖子团成一团后,便愈发地像是一个球了。浮游在后面用刀刃抵着他的脖子,白花花的球在我脚下瑟瑟发抖,旁边躺着已经昏迷的美人。反差太大,这场面算不得养眼,但他表情不错,不枉我半夜爬墙、辛苦一趟。

看我勾起唇角,玄契抖得愈发厉害,全身肥肉俱都一颤一颤的。

原本指望他问些问题,我也好顺势把该说的说了,谁想玄契却吓得连一句话都憋不出来,我只好有些寂寞地自问自答:“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玄契抬眼胆战心惊地瞄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笑道:“因为我有一件东西,想要交给你。”

玄契微微愣了愣,想必不大明白为什么我摆出一副要劫财劫色的架势,却要给他东西。

我取出一个乾坤袋,掐诀从里面倒出一块玉牌:“你可识得此物?“

玄契苍白的脸上又褪去了一层血色,眼睛却充血发红,又惊又疑地大声道:“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不是在高阳手上吗?!”

果然高阳已经到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重新把令牌放起来,直视他的眼睛,淡然说道:“玄嚣死时我在那里,他死后,这信物便到了我的手上。我来此,其实只是想和你谈一个交易。”

玄契细小的双眼眯起来,似是不能相信:“你不是来杀我的?”

我不紧不慢地回答:“当然不是。不仅如此,你还可以现在就把你的下属们叫到这里,我不会阻拦。”

玄契吸了一口气,终于有些平静下来,试探着问道:“你难道是那个什么帝晨之子,帝易?你、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送给高阳吗?”

“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我对你还有价值。”我开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轻笑道:“高阳先来找的不是你,而是玄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抓了我,得益的未必是你。或者你希望我手中真正的畴华族长信物,就这样落到玄姚的手里?”

我的视线扫过浮游。

“况且,若有什么变故,你说不准会死在我的前面,是不是,玄契?”

玄契脸色瞬间大变,半刻钟后方才不可置信道:“这卑鄙无耻的劲,你当真是帝晨的种,不是帝鸿生的?”

我挑眉冷笑:“……哦?”

玄契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麻利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显见误会了什么,战战兢兢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帝鸿那个贱人,篡位夺权,连亲生兄弟都杀,简直禽兽不如,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解恨,这四海八荒哪个不唾弃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他死了,正是大快人心,死得好,他活着就是污别人的眼,这一奶同胞怎么差别就这么大。我错了,你身为帝晨大人的儿子,怎么会和他这种小人一样呢哈哈哈…哈…哈……”

我默然,片刻后扬起嘴角,微笑道:“骂得不错。”

玄契立刻跟着露出一个笑容。

他牙齿还没露全,我便接着说了下一句话:“既然相谈甚欢,那就别急着将你下属找来了,委实太过扫兴。来,不如接着骂,到我满意为止。”

玄契:………………

☆、第 18 章

玄契是玄嚣同父同母的弟弟,或许他们的父母偏心,将容貌智商都给了大儿子,到玄契这里,能给的就只剩下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嫡出身份。作为一个草包,玄契因为那一身的肥肉,连伪装成绣花枕头的机会都没有,明明地位尊崇,却被玄姚死死压制,竟只做了一个外城的城主,相当于已经被逐出了畴华权利的中心。

然而便是这样一个废物,却仍旧有人肯不离不弃地跟在他的身边。

这个人就是惟海——很久之前,我还曾远远见过他一眼。与玄契相反,他的出身卑贱,卑贱到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提起的地步,也因此对权利无比地渴望。

现今此人受命到此处接玄契,推门进来,却并未对自己的主子行礼,直直地立在房间正中,只顾皱眉看我,看似只是因为对我这不速之客的防备,我却能从中感受到他对玄契态度的轻慢。

玄嚣久在外游历,畴华实际的掌权者已经成了玄姚。惟海在赌局中下错了注,却没有同其他人一般及时收手,依旧选择留在玄契的麾下,不是太蠢,便是有更大的所图。

玄姚门下人才济济,惟海这样只在中上的资质只会被埋没,在玄契这里,他才能得到机会有所作为。

何况玄契对他的信任非比寻常……在惟海踏入房间的一刻起,这先前还在哆哆嗦嗦、快要哭出来了的胖子脊背便挺直了不少,急急道:“惟海,快救救我。”

我并不理会玄契,只顾自翻过一个茶杯,执起茶壶满上,示意浮游递给惟海,悠悠然道:“你家主子还好好地坐在这里,一块肉也没少,便说明我没有什么恶意。我深夜拜访,只是有些话想说罢了。”

北陆的气候与东陆并不相干,外面积雪到了脚踝。惟海身上沾了细细的雪粒,被屋里融融的火一烤全化了开来,雪水顺闪着银光的薄甲滑下滴落,在藏青色的地毯上留下点点水渍。

他料到玄契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在这三更半夜急急地召见自己,因此提前穿好了战甲。

瞥了玄契一眼,惟海接过茶水随手往地上一泼,冷冷道:“你劫持了我的主上,却说得这样好听?有话不如直说,不需要这些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