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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风颜录(79)

这场婚礼给她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皇后威严地走向面容惶惑的善舞公主,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

数千的面孔都从她眼中退去,她合上眼,不想再看任何人。

“太子妃晕过去了……”

“不得惊慌,扶着太子妃,将婚仪继续下去……”

太子大婚,喜宴盛大,歌舞不绝。太子身着红袍,与来贺宾客谢礼敬酒。宫灯下,霓裳乐舞,觥筹交错,官员们尽情地享受宫廷盛宴,交情好的互相劝酒对饮,政见相左的也趁机改善气氛,借酒言欢。喜宴上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不大引人注意的沈宜修却将目光投向贵宾席位一处气氛不与场中相融的地方,太子妃的授业恩师神情清冷,滴酒未饮。众宾以为太子大婚,大司乐必当献曲,然而不料左等右等,也不见仙韶院有何表示。不少人期待婚宴上再享受一回大司乐的神曲,看样子却要落空了。

沈宜修手执酒杯走了过去,在俞怀风面前行了一礼。他毫无反应,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视而不见。

“学生见过大司乐!”沈宜修眼中沉了几分,面上却挂着笑,“大司乐今日也不饮酒么?”

枯坐许久,推辞了不少人敬酒的俞怀风抬头看了看,无甚心情,却还是勉强回了一句,“乐师不饮酒。”

沈宜修淡淡一笑,俯身跪坐席前,提壶往案上的一只空酒杯里注满了酒,“今日大司乐不是乐师,是太子妃的恩师。太子妃大婚,大司乐怎可不饮酒?”

俞怀风此时面容甚是冷峻,看他自作主张斟满了酒,不欲理睬。

“难道上官小姐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大司乐不高兴?不愿意为她祝福?”沈宜修低着眉,一面给自己酒杯添上酒,一面缓缓说着。似乎未曾注意对方面容在一瞬间的变化。

“沈公子说得是,为她献上祝福之酒,今日破例,原是应当的。”俞怀风端起了案上的玛瑙酒杯,垂眸片刻,将酒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沈宜修笑了笑,陪他喝下,又分别给二人斟满,“上官小姐这样的才貌无双,凤仪东宫才是最好的归宿吧,再为她饮一杯吧!”说完,他先行饮尽。

一丝凉凉的笑意浮在俞怀风眸中,他白皙颀长的手指握在玛瑙杯间,又将酒杯送到了唇边,清凉的液体灌入喉中,却在胃里燃烧,正是冰与火的交融,他此时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沈宜修功成身退,行礼后走开。

众宾客见大司乐不再拒酒,纷纷前来道些恭贺的话,敬些贺喜的酒。出乎众人意料,这平日看似很难接近的首席乐师此时却无比好说话,敬酒者来者不拒。甚至有趁机来谄媚的官员在送上一迭诸如徒荣师贵的祝贺话语后,他都笑着应了,与人杯酒言欢。

酒过数巡,一些巴结的官员几乎都过来敬了个遍。最后太子领着诸人,亲自到俞怀风案前执礼敬酒。俞怀风还礼后,与太子连饮三杯。众人都道大司乐好酒量。

望舒与众大臣喝了不少酒,这时也有些醺然。帝后见时辰不早,命人送太子回东宫,太极殿前的酒宴则继续。

敬酒没完没了,呆在角落里的白夜看不过去,上前阻止俞怀风再喝下去,小脸严肃而担忧,“先生,不能再喝了,当心身体!”他恍如不闻,依旧笑着,无人敬酒便自斟自饮。

望陌远远瞧见,低声对寒筠耳语了几句,寒筠命人传语俞怀风应适当饮酒。夜已深,众宾都醉意不浅,见实在无人对饮,俞怀风抛了酒杯,向帝后告退。

他退席离去时,步伐依旧稳当,不露一丝醉意,自然也无半分失态。望陌坐在席上,托腮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投向了虚空,凝望东宫的方向……

回到紫竹居,在白夜的扶持下,俞怀风才得以回到自己房中。清雅的居所第一次染上了浓浓的酒气,他合衣躺倒榻上,白夜费尽力气也无法给他脱下衣衫,只得一边擦汗一边给他盖上被子。烛火不敢灭,白夜退了出去,到隔壁房中收拾了床榻,决定不能睡得太沉。

半个时辰后,一缕青烟散入白夜房间,容不得他选择,只得沉沉睡去。

俞怀风房门被推开,一个女子身影往他床榻而去。

“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你心里不好受吧?”她将他身上的被子揭去,俯身凝视他。烛火下,他醉眠的面容上光影交织,清隽的容颜此时带上几分柔和而凄怆的色泽。

“醉酒的男人格外容易令人疼惜。”她低笑一声,伸手抚上他的脸,随后解了他衣袍。她手上有些颤抖,从未想过可以这样对他吧?

她微微发颤的手将他中衣前襟扯开了些,露出锁骨与肌肤,手掌覆在他胸前,她俯身一分分靠近……

……她的唇碰上了他的,酒气合着他的气息在鼻端弥散,她几乎要醉过去。吻渐渐加深,她又是索取又是沉湎,无法自拔。

她醉得太深,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他握住了她的手。她一惊,唇舌退开。

“那颜。”他低喃。

她手上一紧,他是不放她离去么?

“若我是那颜,你岂不是在乱伦?”她嘲讽,低身继续吻下去,引着他的手去解她的腰带……

衣衫一件件褪去,她赤裸着双臂,将他抱住。他虽醉,意识却在不停抵抗。她只得采取主动,柔情蜜意,极尽缠绵。俯在他身上,某种渴望将她淹没,心头跳跃的火苗要将她整个燃烧。

深渊愈沉,她愈不得解脱,只能对他攻城略地。忽然,她腰上一紧,接下来整个人都被推了下去,倒到床榻另一侧。

俞怀风醉眸半开,一手撑在榻上,微微侧身,深湛的眸子瞧向躺在一边的女子。片刻后,他一转身,另一只手撑到女子另一侧,俯身看她。

她呼吸几乎停止。

他一寸寸低下身,眼眸一闭,吻在她唇瓣上。她心跳戛然而止……

一手抱在他腰间,一手拂过他垂下的发丝,她缓缓闭上眼睛,渴望他给予更多。他却霍然睁眼,离了与她的纠缠。

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睁了眼,与他对视。不知他现在是几分清明几分迷惘,她试探地一笑,手指搭上他眉间,缓缓划动。

他眼前如有迷雾遮挡,看不清面前人,但心内几分警觉促使他辗转在沉沦与清醒之间。见他眼里闪过挣扎之色,她主动贴近,“何必如此痛苦,就当我是那颜吧!”

他蓦地将她推开,只觉头疼欲裂,眼前幻影明灭,半晌才看清,不由一惊,“绿萝?”

“是我,这样你不会有罪恶感了吧?”她压下心头的惊慌,他这个样子根本不必畏惧,胆子蓦然大起来,“先生可以当我是绿萝,也可以当我是那颜。奴婢陪君一宵如何?”她扯去身上最后的亵衣,坦呈于他面前。

他收回撑在她身侧的手臂,转身离开床榻。绿萝从后面抱住他,“你不敢么?”

持续的头疼与过量的饮酒令他四肢百骸都酸软无力,最后连起身都难以为继。绿萝手上微一使力,便让他重回榻上,她俯身上前,毅然给他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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