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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风颜录(80)

他眼眸冰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扬手将她打落于地。

“先生这时却无情了,方才还那般缱绻。”绿萝从地上爬起,将他的衣袍裹在自己身上,挨回他身边,俯视于他。

“滚出去!”

“你冷酷起来还真是无情之极,可是啊,你拒人千里的冷漠又是令人沉迷的毒药……”她低声叹息,“难怪,连自己徒弟都无法抗拒你的噬骨之毒,她对你的迷恋让我这旁观者都不禁动容……”

“闭嘴!何时轮到你多嘴了!”他寒冰般的眸子里,怒意与醉意交织。

“醉酒后不是愈发寂寞么?你甘受寂寞,也罢!”绿萝从他衣袍里翻出一枚赤玉令,“前朝九皇子殿下,彦章殿下,今夜太子妃洞房之夕,为她的成人式,殿下难道不应当送上贺礼么?”

俞怀风面容一恸,抬手去夺她手中的赤玉。绿萝闪身躲开,退开数步,眼里升起复杂的笑意,“为她醉酒,是你自己选择的!将你部下一网打尽,不在今夕更待何时?太子殿下今夜拥美人得江山,哪似你落魄如斯!大司乐安寝吧,绿萝告退!”

她最后又怜惜又怨恨地看他一眼,毅然去了。

他挣扎起身,摇摇晃晃数步后,扶着桌椅,踉跄到门边,只能无力扶着门框,抬头见上弦月幽冷。他衣衫单薄,发丝凌乱,刺骨夜风袭来,头疼更甚。

怆然凝视夜色,连弦月也要嘲笑他的落魄吧?

第56章 洞房花烛

东宫寝殿内,几名宫女侍立在侧,替望舒宽下大红喜袍后,又重新束了松散的发式。望舒一身轻松地坐在桌旁,喝着侍女送上的解酒汤,闭目养神的工夫,又有一名宫女上前给他按摩着头上穴位,一名宫女给他轻轻捶打着肩背。

应付了一天婚仪后的疲惫在此时得到些疏解,望舒睁开眼,目光投向垂帘雕门后那红得鲜艳欲滴的宽大喜床。

“太子殿下,是否该将太子妃唤醒?”身旁宫女问询。

“你说呢?”望舒目光未动。

那宫女面上掠过惶恐之色,忙躬身垂头,“奴婢这就去叫醒太子妃!”

阔大的喜床上铺着喜庆的红色缎被,绣着祥云牡丹,自床顶垂下的锦纱帷幔上则绣了送子鹤与麒麟,图纹细腻而华美,在室内宫灯下,无不散发着华熠光彩,富丽堂皇,贵气满溢。

这张华丽的大床上、精致的被子下躺着的少女,正是宫女口中的太子妃。因身体不适而缺席婚宴,只陷入昏睡。

梦境斑斓而迷离,被从梦里唤醒后,上官那颜眼眸如被罩上一层水雾,懵懵然地瞧着面前衣着鲜艳却神情卑微的女子们。

“太子妃醒了!”

望舒从桌旁起身,缓缓走到寝殿内室,宫女们纷纷从床边退开。这个似曾相识又似乎不是很熟的男子面容在上官那颜视野里渐近,她略显迷惑地爬起,坐在被子里瞧着他。

“爱妃醒了?”望舒坐到床上,转眸也瞧着她。

上官那颜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什么艾菲?我是那颜。”

望舒目光停在她因久睡而酡红的脸容上,她盛妆尚未褪尽,在宫灯下容色不甚清明,“给太子妃卸妆净面。”

侍女们忙端水持巾,轮番上前伺候。上官那颜尚不明所以,脸上就被人七手八脚折腾了一番。洗净残妆,清爽了不少,上官那颜被人折腾得清醒了一些。

望舒再打量她,莹润的面容摈弃了外物的篡改,重现本真,蛾眉弯弯,明眸百转,鼻梁秀挺,唇线柔美。因刚洁面,脸上尚有水泽痕迹,透着清新的气息。“拿合卺酒来。”

闻讯,一名侍女端来托盘跪到地上,将托盘里的酒杯举过头顶。

望舒取过一杯酒,递到上官那颜面前。上官那颜下意识接过,随后才打量周围陌生的环境。望舒自取了酒杯,仰头饮尽,再将空酒杯放回托盘。上官那颜瞳孔蓦然张大,这才了悟过来——合卺酒?

婚仪上晕倒前的一幕幕走马灯一般从脑海掠过,再环视身处之地,原来,这里是……洞房?

默然半晌,她低着头,将眼里刹那变幻的神情朝向无人可见的方向。既然都已走到了这一步,还能怎样?

她慢慢喝下杯中酒,冰凌刺骨,落尽胃里,却燃起一团烈火。

望舒接过她手里的空杯,放回托盘后,甩手命宫女们都退下。

上官那颜再回神时,瞧见望舒咫尺间探寻的眼神,没有温度。他坐在床边,一手放在被面上,微微侧身凝视她,没有几分热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栖良久。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本来觉得无所谓的,但被看得久了,脸上的热度却不听使唤地渐渐升了起来。

宫女都退出了寝殿,偌大的殿内安静之极,数盏宫灯在紫纱罩子的遮挡下散着柔和迷离的光芒。这样的氛围令人昏昏欲睡,但此刻上官那颜放在被子下的手心却攥出了汗水。

她是太子妃,该怎么办?

“你很害怕?”望舒嗓音沉沉响起,似是瞧出了她的局促。

“……不怕。”她依旧低着头,尽量将仓惶的神色压住。

“出入过醉仙楼的太子妃,在太子面前,居然说不怕。”声音没有多少起伏,望舒依旧没有多少热度的目光落在她头顶。

上官那颜突然抬起头,瞪视他,两颊微红,“我为什么要怕?”

望舒盯着她,许久,忽然在嘴边勾起一抹笑意,这一笑之下,遣散了方才的冷意,却招来了不以为然的轻视与一丝丝鄙夷。他眼角微微挑起,神色霎时松了下来。虽然他与望陌是亲兄弟,面容神情都有几分相似,帝王家的朗目清颜也都继承了下来,但此刻他神采落在上官那颜眼中,却透着陌生的气息,传递着危险的信号。

尚未等她应变,望舒一把掀了猩红的被子,攥住她一只手腕,朝她低笑一声,“爱妃,给孤宽衣!”

在他逼视下,上官那颜神情不由得瑟缩起来,带着她体温的被褥被揭开后,一股寒意忽地窜上身来。仿佛被定住了身形,她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被他拽着手腕,她不想屈服,却又有些不敢忤逆。

僵持了片刻,见她神情犹豫,神色挣扎,望舒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腰间。被拉着近前,上官那颜身体在外力作用下靠近他,为了不歪倒,她另一只手迅速撑在旁边。

光滑而冰凉的玉带质感从手心传来,她却像烫着手一般,急切想缩回来。望舒不待她退缩,直接牵着她的手解开了腰带。

“上官小姐不懂得如何侍候夫君么?”他在她头顶嘲讽,“还是上官小姐只喜欢伺候章台男子?”

上官那颜纵然再笨再不解情事,也不会听不懂这句话的昭然恶意,她羞愤交加,扯着他的玉质腰带摔了出去,眼里喷火地瞪着他,“不要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血口喷人!我凭什么要给你宽衣,凭什么要伺候你?你是太子就了不起了?”

她气得脸绯红,迅速离开他周身,下床,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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