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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闻笛(53)

他徐徐道来,面容波澜不惊,也不知是否是刻意展露出来的从容,似乎十几年的等待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他谈笑间。那些生命的灰飞烟灭,他只是淡然旁观,宛如戏台下的赏吟者静观台上事。

谢斯寒听完,揣测道:“宁盟主不为步夫人看诊,必有缘由,只怕其中牵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初数年我不间断的追查,却始终一无所获。如今,什么秘密也都随那百医盟主入了黄泉忘川!”步虚词语调平静,眉宇间却终有些许波动。少许沉默后,他眸光微展,语调也一转,有了轻微的跳动,“有件奇事,几位只怕不知!”

数人都将眼光投向了他,他微微笑道:“兴许是天意,步某即将续娶的妻子竟与先室神似形似!容貌竟似一胞姊妹!”

“哼!”李易舒冷笑,“步楼主是在给我们讲笑话?这种借口可不高明!”

天枢掩嘴而笑,眼波流转如五彩宝石,“竟有这样巧的事?论年龄,我们阁主怎么可能与楼主夫人是姊妹?那难道是楼主夫人不舍楼主,特来投胎成我们阁主,再嫁与楼主?可是年龄还是不对啊!呵……步楼主真有意思,夺人所爱却要编这么个令人难以信服的理由。嗯……我倒觉得若是说我们阁主与楼主相处这么久日久生情愿意嫁给楼主,还比较能让人相信!”

李易舒脸色有些不好看,偏天枢一说起话来便是从不顾及他人,即便是当着谢斯寒的面。此时,谢斯寒脸上却是喜怒难测,只淡淡看她一眼。

步虚词咳嗽一声,瞧向另几位,郑重道:“步某无需编假话,信不信由你们!”

谢斯寒并不表示相信与否,亦无心做纠缠,转口问道:“步楼主带我沉香阁执事来这塞上一路,噬心蛊病情如何?”

步虚词捕捉他目光的一丝一毫,目光交锋后,依然无从探寻,心内暗暗佩服,脱口答道:“噬心蛊数度病发。”他语气平淡,不由招来李易舒的怒视,“你却不与她问医?”

“李大人可知噬心蛊是什么毒?岂是能轻易根治的!”步虚词依旧平淡,眼角余光投向了一贯冷淡的谢斯寒,不经意的语气说道:“倒是有大夫给过一个药方,说是可以一试。”

李易舒一惊,急问道:“什么药方?可曾去寻?”

步虚词喝了口茶水,才道:“药方倒是简单!据传佛教密宗的男女双修之法可解噬心蛊之毒……”

“啪”!李易舒拍案而起,怒道:“无耻!”

“那……可曾药到病除?”天枢一副关心的神态,李易舒见了更怒。

步虚词尚未答话,一声轻响后,却见谢斯寒将手中茶杯放入了桌,那瓷杯稳稳入了桌面三分正好嵌在里面,随后杯身现了裂纹,杯中茶水宛如细小喷泉丝丝迸出。步虚词看向此景,心中一动。谢斯寒抬头看向他,二人目光交触的一瞬,厅内之人心中顿时刮过一阵飓风,心跳猛地一快,全身却是幽冷一片。

那人终于开口,一字字道:“还没有人敢如此猖狂。”

空气里寒气暗结,步虚词心内冷笑,亦道:“目前为止,还没有我步某不敢的!”

一时间,厅内风起,二人之间风动宛如激流,而他们,却是一丝发也未动,一片衣角也未飘起。

看了看桌上碎裂的杯盏,步虚词泯然一笑,“双修之法强求不得!待这婚仪礼成后,步某有的是时间教内子修习此法!”语罢,唤来了阿织重新看茶。

阿织敛声屏气为谢斯寒端了杯热茶,小心地放到桌边。

谢斯寒目光离了步虚词,一展袍袖,袖底掌中托出一方小盒,“这是解药,一月之期尚未过,尽早给她服下!”

步虚词目中一动,疑道:“解药?何处得来?”

谢斯寒道:“自然是幽灵宫。”

“幽灵宫?”步虚词神色变幻,沉下了目光,“莫非谢庄主是用宁公子与令牌换得的解药?”

谢斯寒并不否认。

阿织从谢斯寒手中接过解药,惊喜交加,想也不想就忙道谢,退出大厅后迅速跑向了栖风楼。

步虚词冷笑,“没想到还是让幽灵宫占了先机!谢庄主三人深入渡云楼,不带步某与庄主约定之物,看来是胜算不小啊!”

谢斯寒唇角噙笑,“谢某行事,无需计算。”

他看似不经意的目光掠了出去,淡然一扫,便追随上跑出大厅的少女的身影,少女朝着的方向,便是——栖风楼!

谁吹横笛作秦声

栖风楼上,阑珊见他目光朝自己这边看来,一颗心便似要跳了出来,心内无数遍地喊着:先生!我在这!

单凌波看出些端倪,忙将窗边的阑珊拉开,稍避向墙内一角。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织的身影如云一般飞跑到了门外,叩起了门。单凌波看了阑珊一眼,便拉开门走了出来。阿织见到是她便不自觉的敛了几分流露在脸上的欢快笑容,单凌波一瞪她,“什么事?”她虽在高楼上看得到喜厅内的情景,却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所以也就并不知晓谢斯寒给阿织的是什么。

“唔……也没什么……”阿织攥紧了手心,悄悄将手挪向了身后。

单凌波是何等眼力,一探手便抓起了阿织欲藏起的拳头,“拿了什么?”掰了几下,紧握的手心被强行掰开。单凌波夺过小盒,打开看了,虽心内揣测,却故意说道:“原来是解药!”

阿织有些着急,眼神央求,“二楼主,先把药给阑珊姐姐服下吧!”

果然是解药!单凌波对阿织笑道:“那是自然。你去楼主那儿伺候,有我照顾未来的楼主夫人呢!”虽然对她的笑容感到些些不安,阿织却不敢违抗,极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盯着手里的解药,单凌波眼里的笑渐渐转冷,一丝暗色逐渐从眸底升起……

红烛高燃的喜厅内,茗茶清香袅袅飘散渗透在厅内各个角落,虽醇香萦鼻,李易舒与天枢却是半分喝茶的意思也无,每人桌上的精美茶器是一动未动,热茶放成了凉茶。步虚词使人换了茶水,也不劝饮,只自品香茶。

少顷,步虚词向谢斯寒问道:“似乎那盟主令牌极不好找,贵派与幽灵宫都在极力寻找,不知庄主是如何寻得的?”

谢斯寒笑了起来,“百医盟主令牌一直都在我手里。”

步虚词猛地合上茶盖,似信非信,“一直、在你手里?”

南下的那段日子,他清楚地知道幽灵宫与冷月庄如何积极寻找盟主令牌,都欲先对方一步获得令牌进而控制已被灭亡也许有朝一日会死灰复燃的百医盟。九华上,幽灵宫甚至以宁公子为饵以阑珊相胁迫,欲逼冷月庄为幽灵宫寻找令牌。而他自己,便是为了令牌微服南下并劫阑珊来塞上。

看够了步虚词惊讶和疑惑的表情后,谢斯寒不紧不慢道来:“百医盟宁盟主六年前便将百医盟托庇于我冷月庄,那时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今日之事,故而将百医盟至宝寄存于我处。这件事,只有已故的盟主与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