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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194)

他愿为兄长鞠躬尽瘁。

但他只有十一岁,一直生长在兄长的庇护之下。在兄长的刻意隔离下,他被保护得很好,对暴风漩涡的细节一无所知,就只能借识人之能帮助兄长,开口忠告:“二哥……你一定要小心大哥与三哥。他们二人……绝非良善之辈。”

李赟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甚至他对皇位实际没有丝毫兴趣,甚至因为性情过于柔软,并不见得适合做皇帝。他参与进夺嫡之争,便正是因为明白兄弟皆非良人,绝不能将一国交予他们。

“甚至父亲……”李衎迟疑着开口,“也不仅是父亲。他是……帝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听得李衎的忠告,李赟提起笑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若是放手……也许会有无量的前程。”他低声自语。

他早就想过,自己并不适合做皇帝,而弟弟又这般聪颖,也许日后夺嫡,应当教导弟弟坐上皇位。

可看着面前的孩子纤细的身躯,他却又不愿让他被压上这样的担子了。这孩子显然没有称帝之心,只是他说的话,他都会听。可他怎能只顾自己,将担子甩到他的身上呢?

他便就这样闲散地活下去,做个逍遥王爷才更好。

他便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陪他读了会儿书,便匆匆离去了。

那是李衎最后一次见到李赟。

再听到李赟的消息时,他已被定下谋逆之罪,证据确凿。

帝王震怒,叫他在金銮殿上,百官面前受杖,距杖毙仅有一线之息。

可那到底是他曾最疼爱的儿子。谋逆罪下,平素冷漠而多疑的君王竟还是留下了他的性命,赶出皇宫,贬为庶民。

后来,就再没有人见过他了。

第130章

徐贵妃几乎疯了。在做出许多说不出的, 极其不体面的,绝不合贵妃身份的哀恸请求与歇斯底里之后,她被送入了冷宫。数月之后,她便死在了宫中。

反之, 李衎却根本没有任何悲伤。前脚李赟刚去, 后脚他便投入了三皇子麾下, 以性命投诚,声称能力保三皇子夺得皇位。

然而, 他却被三皇子好一顿羞辱, 嘲笑他不过李赟养的一条狗,一条没了主子的瘦犬能有何用处?没了主子就摇着尾巴找下一个靠山, 竟然找到他的头上来了, 真当他和李赟一样蠢?真是没眼珠子的蠢货。

连旁边的下人都随之嬉笑, 嬉笑他竟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赶来自取其辱。

三皇子这般奚落, 李衎竟连脸色也没有变上半分,只求与三皇子借一步说话。不知二人私下聊了什么, 言毕,三皇子脸色极沉。

不久之后,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三皇子竟真将李衎纳入了己方, 拍着他的脸叫他好好做狗, 忠心方成大事。否则,必定叫他生不如死。

李衎恭敬称是。

自此,李衎便正式归入了三皇子的阵营, 获得了一份依托。

再后来, 几乎没有人完整知道夺嫡漩涡的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明面上发生的事,却是日后整个大昭都熟稔于心的。

大皇子与三皇子夺嫡之争愈烈,最终两败俱伤——据说原本,三皇子与大皇子的实力有所差距,是没有与大皇子一搏之力的。但他行事甚是机妙而阴毒,仿佛招徕了什么了不得的谋士,硬是重创了大皇子。

夺嫡中的丑恶之事被人一一揭出,两名皇子皆被流放。而李衎只是个了无依靠的孩子,不得已依附夺嫡的一方寻求生存之道罢了。尽管有三皇子愤怒的指正,但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李衎也涉入了丑事,歇斯底里指控一个才刚满十二岁的孩子更像是拉他人下水的最后的疯狂。因而,李衎幸运地只受了些轻罚,仍旧留在宫中。

圣上的身体越发虚弱。李衎感激圣上的宽恕,也急于彰显孝心以找补曾被指控的罪名,广寻名医。入宫的数名名医一一诊断,各个额头冒汗。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大着胆子指出,圣上这病是积聚多年的慢性毒药所致。

帝王震怒,下令彻查此事,一举将已然失势的大皇子所做之事连根拔起。于是,流放的大皇子被斩了首。

眼见着自己只余下了三哥一位兄长,李衎到底与曾一同共事的兄长兄弟情深,特意去流放路上看了他一看,叮嘱了一番。

后头,听说三皇子不堪辛劳,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没过多久,圣上驾崩,所存皇子仅余李衎一人。市井巷间,没有人不在议论四皇子的好运气。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人的运气竟能好到如此地步。宫女所出的失宠皇子,站着不动竟能硬被皇位砸到头上去。

昭正二十三年,年仅十二岁的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元平。

……

长夜,青灯。

市井传闻中,天底下运气最好的年轻帝王静静地跪在兄长的牌位之前。

他从未竭力做过任何一件事,唯有寻找他唯一的哥哥的踪迹,他不惜动用所有力量,最终换来的仍只有一句“下落不明”。

然而,年轻的帝王是明白的。一个触怒了帝王的人,是没有人敢救治的。一个被杖毙到只有一丝气息的人,是无法独自存活下来的。

他不是下落不明,只是尸身难寻。

李衎不是会欺骗自己的人。在做过了一切可以做的尝试之后,他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李衎安静地跪着。

跪了一会儿,他笑了笑,与哥哥闲话家常。

“二哥说得没错,”李衎道,“我从不知我确实是聪明的……我擅长做这些事。”

此前,他被哥哥保护得太好,竟自己也不知自己会有这样的本事。

挑拨离间,推波助澜,毒辣阴险,不择手段。因兄长死去的悲恸而跨过了最初的心理防线之后,他做这些脏事简直称得上是天纵奇才,很快便要大皇子与三皇子互相咬死了对方。

他甚至不知道政治斗争竟就是这样轻巧的玩意儿,与他斗的人竟都这般愚蠢。

当然,若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绝不是他人愚蠢,而是李衎真的天生就是玩弄权术的胚子。

擅长识人的人,必然不会只擅长识人的。识人之能,背后依据的无数能力叠加在一起而产生的抽丝剥茧,李衎恨自己没能早些意识到。

如果早些意识到,他一定冲破兄长的保护,挡到最前头去,把皇位抢来,送给兄长。

而不是听闻兄长为人栽赃,殿前受辱,命悬一线,自己能做的却就只有悲痛欲绝,无法保护兄长,最后,竟连他的尸身也寻不回。

李衎在李赟的牌位前跪了一夜。

李衎出了宫。

在继位一年之后,在明确已无法自此间寻到兄长的踪迹之后,年轻的帝王终于对肮脏的此间失去了全部的留恋。在母亲与兄长的牌位前跪了一夜之后,他决定亲自到彼岸去,去见他许久未见的母亲与才离开自己的兄长。

他寻了个无人吵闹的地方,就要寻去彼岸了,却被一个扎小辫子的小姑娘霸道而强硬地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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