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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111)

每一次吃到这个,都好像穿过了许多年,回到了她最了无忧虑的童年。

那是为人被迫中断了的,再也无法找回的时光。

而中断它的人……

元无忧舔了舔手指上的点心渣,听着这个过于惊人的数字,脸色竟然没有丝毫改变。

“他喜欢挨,就随他去呗。”显然无意阻止。

“我倒觉得,他只是用心。主家的命令,他不愿取巧。”徐慎之为她斟了一杯热茶,配着凉丝丝甜津津的糕点,刚刚好,“那几个没人住的院子,都给收拾得跟新的似的。”

“然后呢?”元无忧嚼着豌豆糕,翻了一页话本,“他如此认真,如此一丝不苟。本来好好擦干净砖缝绝不会受罚,非要做些多余的事,显着自己用心,还给自己换顿了不得的好打。这么一来,我就心软了,放过了他,然后……”

元无忧抿了一口茶:“就又显得我舍不得他,我被他拿捏死了,显得他在我心里重要得很?”

元无忧的视线片刻都没有离开话本,却从语气便能识得她的讥诮:“怎么,我是他人手中的玩物吗?”

徐慎之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想,他不是这个意思。”

多的,他却也不好再说了。因为说了也无甚用处。

毕竟,他真的太了解元无忧了。打从一开始,元无忧就不是在因元笑而恼怒。

她是在因自己而恼怒。

元笑背叛了于她犹如亲生父亲一般的师父,叫她师父却与死人无异。而她却竟还对元笑存着心软,存着足以战胜极端负面情绪的维护,甚至恐怕还有……更加柔软的心意。

这样的事,还被徐慎之无可辩驳地点了出来。

元无忧是在因自己的心意而恼怒,与元笑做的究竟是好是坏根本无关。

徐慎之再次给元无忧斟满了茶,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如此看来,这一千多下板子,怕是一下都少不了了。饶是元笑有武艺傍身,也……

好在,这元宅上下没有真正会为难人的,对元笑最狠的怕是只有元笑自己。所以,徐慎之特意把张平叫了回来,想必对方一定会控制局面。

徐慎之想的没错。张平确实控制住了局面,没有放任元笑对自己的狠心。

取而代之的,是元笑对他的折磨。

“……我觉得,这真的不轻啊。”张平哀嚎。

“过分轻了。”元笑的脸上挂着汗,嘴唇有些发白,“小姐的命令,不可随意对待。”却一点都没妨碍他拿小姐压他。

张平真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啊行吧行吧行吧不管了!”真的一次放水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早……早点弄完早点了事。”

张平,度过了他人生中最为折磨的一个夜晚。

而元笑扶着栏杆,半天都站不起来,还是张平把他扶回了房间。

那天晚上,元笑始终没能陷入深眠。他的梦像斑驳的树影,晃过疼痛,晃过难过,晃过许多真切的不真切的事,最终停留在元无忧生了气的脸上。

为什么会这样生气呢……

他真的不想她生气。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她生气。

元笑以为自己始终没有睡着,睁开眼的时候,东方却已经泛白了。

一夜过去,身上的伤口好像更疼了。

元笑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起了身。

耽误不得了。今日若是再挨上一顿,他这两日怕就真的没法再爬起来了。

在扶着墙走出院子的时候,元笑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张平。

对方苦着一张脸,拿了个扫把,呼啦呼啦地扫着地上的灰尘。

“张大人……”元笑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事,叹息着阻止了他,“我知道你的意思……”

张平理都不理他,姿势生硬地猛地一个转身,假装没听见他说话,呼啦呼啦地赶工。

“张大人。”元笑只好欺身而上,一把握住了他手里的扫把,“不可。”

张平仍不理他,一个使劲,想把扫把夺回来,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手里的扫把竟就像是插进了石头里,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移动分毫。

张平下意识地回头确认扫把的位置,疑心它被元笑塞进了哪里,却见它真的就只是被元笑自然地握在了手上罢了。他不由得抬头看着身形如俊秀公子却十分游刃有余的元笑,满脸的不敢相信。

原来,他的力气有这么大的吗……

他身上可还带着伤呢。

仔细想想,张平其实也有所耳闻,面前这个文弱公子一般的青年,在传闻里可是个累累战功的战神。只是这人的性子实在太过柔软,身形也怎么看都像是哪家饱读诗书的小公子,竟一直无法让张平联想出那个印象,反倒还疑心那什么战功是不是什么市井巷间的以讹传讹。

而如今,张平忽然丝毫也不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怕是一根指头都能把他戳倒在地上。

张平本能地怂了一下,终于只能好好说话了:“不帮你,那害的可是我。我可不干那种事了啊!我是要当爹的人,哪能总干这种事!”

“今日,我自己来就好。”

“你自己来,那你能把自己打死,更是我错!”张平忿忿不平,不由又试图夺他手里的扫把,“人家帮你你就接着呗,早点干完不就不用挨罚了?非要自己来,晚上再挨打挨罚,你是不是——”

张平也不想这样说的,可这真的是他最真实的感受:“——贱啊……”

话说出口,他也觉得不妥了。他当然是粗人,却待人热忱,平素不会骂人。如今他其实也不是想骂谁,却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他下意识地又张嘴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能想到,对面的人竟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顿了顿,而后微微一笑:“您就当我是吧。”

张平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讷讷了一阵,又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是真的奇怪。干嘛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呢……”

元笑一面做事,一面道:“您觉得我奇怪,不过是因为小姐太过仁善了。”

“啊?”张平不明就里。如今这事,怎么都和小姐仁善扯不上关系吧?他当然不会觉得小姐不好——毕竟眼前的人做过什么糟心事,全天下都知道。小姐怎么对他都不奇怪——但是,正是小姐罚人的时候,怎么也不能在此时此刻说她“仁善”吧。

元笑手里的动作没停:“小姐是主,这宅中大多是仆。主家有命要罚,哪有仆从偷工减料,阳奉阴违的道理。不过是小姐对人太过宽厚,从不计较主仆之别,才让人将小姐的命令视作父母长辈口头的惩罚,如顽童般耍赖避让。这本不是侍主之道,只是小姐太过宽厚,便让人察觉不来。”

张平可从未从这个角度考虑。他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竟反驳不来。

元笑又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宽慰他:“不妨事的。昨日做完了一半,今日便是做不完,也挨不了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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