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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番外(3)

“我跟我爹连忙宽慰,她就瞪着我爹,说这幸亏是生擒了敌国可汗,要不然呢?修衡、飞卿要是真出了差池,程知行,我余生都会恨你和唐侯,是你们把两个孩子引到沙场上的。——这么多年了,哥,你见过你师母跟你师父发火么?”

修衡听了,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相对来讲,母亲因为父亲的缘故,对他征战沙场能看开许多,师母则是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一事实,为他和飞卿担惊受怕时怕是特别多。只是,从不说。

恺之见师哥动容,笑着拍拍他的肩,继续道:“第二天,祖父听说了,到晚间,摁着我爹一通数落,吹胡子瞪眼的,我爹少不得解释,偶尔就会蹦出几句歪理,爷儿俩都气得五迷三道的。我在外边偷听,忍笑忍得都快抽筋儿了。

“说到底,我爹是把你和飞卿哥当亲儿子,也看准了你是沙场奇才,飞卿哥也是不世出的将才,料定你们能提早终止战火,有功于社稷,造福于百姓。祖父、祖母和我娘,则只是把你们当孩子,心疼——大道理都明白,可心疼的厉害的时候,就少不得跟我爹找辙。

“我爹其实比谁都担心你们,你和飞卿哥起初从军那年,肝火特别旺盛:为了及时给你们供给军需,收拾了好几个兵部的堂官。”

“我都明白。”修衡笑笑地拍了拍恺之的肩。

“那就成。”恺之把平日要用的书籍全部收进书箱,笑得眉眼飞扬,“跟我爹喝酒的时候悠着点儿,你们俩那酒量,吓人,咱们老太爷最烦你们没完没了地喝。”

修衡笑出声来,“这事儿我可担保不了。”与师父把酒言欢,一想就觉得分外惬意。

“你们俩不怕挨训就行。”恺之笑着转身,拎着书箱走向门外,“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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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衡请程家祖父、祖母落座,随后,恭恭敬敬地行大礼请安。

程老夫人起身,亲手扶他起身,“好孩子,坐下说话。”

老太爷程清远笑眯眯地颔首,指一指跟前的座椅,“坐这儿,我想跟你说的话可不少。”

修衡笑着称是,在老人家近前落座。

程清远端详片刻,温暖的大手抚了抚修衡面容,“近来梦中,你还是年幼时的样子。”

修衡笑着握住祖父温暖的手,“我小时候,特招人烦吧?”

“乱说。”程老夫人把话接过去,“再没有比你更懂事更招人喜欢的孩子了。”

修衡笑眉笑眼的,“是吧?”

程老夫人递给他一盏大红袍,“你祖父给你沏的。”

“诶呦,”修衡连忙双手接过,笑眉笑眼地道:“这可难得。”

程清远笑眯眯地问:“碰见恺之没有?他说等你过来才去你家里。”

“碰见了,说了会儿话。”

程清远道:“你那个混帐师父,也不知道哪根儿筋拧住了,好几天不给恺之好脸色,把孩子弄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程老夫人笑起来,“谁叫恺之淘气。知行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帮你当半个家了。修衡更不需说了。”

“恺之不得两头走么?唐侯这两年没少交给他差事。”程清远一向偏袒孩子,看长子不顺眼的时候多,“原本修衡也能这样,两头兼顾,谁叫他程知行把孩子弄到沙场上去了?修衡这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不然,我跟他没完。”

修衡大乐,“那是我自己的志向,您别总数落我师父。”心里是清楚,师父到了受夹板气的年月了。

程清远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番,关切地问:“跟祖父说实话,有没有落下伤病?”

“没有。”修衡认真地道,“真没有。”

程清远心安不少,“飞卿呢?何时回来?前两日,信件到了,说要给你师父带回一车北边的好酒。”说着,有了些哭笑不得的意思,“你师父那些毛病,你们现在都学会了。”

程夫人笑起来,“可不就是。”她一向不赞成家人喝酒,偏生长子酒量极佳,何时来了兴致,能杯不离手地喝到后半夜。

修衡笑道:“传口信给我了,过一两个月就能回来。说得想法子赚一笔银子。”

“有本钱么?”飞卿最不着调,想一出是一出,程清远不免考虑到切实的问题。

“您别管他。”修衡按了按眉心,如实道,“先前我拿给他三千多两。那个败家东西,十来天就花的剩下了零头。他是穷得要喝西北风了,这才想赚点儿银钱。

“我起初想着,他还是早点儿滚回来为好,让阿魏又给他送去三千两,说置办完东西就抓紧往家赶。结果他前脚收了银子,后脚就跟阿魏说,唐意航安的什么心?又给我这么多银子,我又得享受一阵子才能想法子找门道,手里有银子,我就没法子着急。

“阿魏听得直犯迷糊。

“他一直就是那个颠三倒四的德行。”

程清远和程老夫人哈哈大笑。

和二老说笑了好一阵子,修衡转去找师母。

怡君刚料理完家事,走出正厅,就看到了修衡,她笑起来,“正要去老太爷那边看你。”

“我算着时辰过来的。”修衡上前去,携了师母的手臂,与她一起回往正屋,侧头打量一会儿,由衷道,“您看起来,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怡君失笑,打趣他:“我正想说,横看竖看,你比走的时候更好看了。”

修衡则抹了抹脸,“刚到军中,我跟飞卿都因为自个儿这张脸,跟人打过几回架——有些人说,我爹带着俩姑娘去打仗了。打服了几个,才没人再说那种话了。”

怡君忍俊不禁,“长得忒好看也能惹麻烦。”

修衡少见地笑得没心没肺的,“有那么点儿意思。”

走进正屋,转到东次间,修衡看到大炕上放着衣料、剪刀,问:“这是要裁衣服?给恺之做的?”

怡君却道:“前些年,你师父一看我动针线就数落我不务正业,让我把这种时间用来作画。一来二去的,我每年也就给你们几个孩子做些衣服。这事儿你有印象吧?”

“没错,我记得。”修衡坐在大炕一侧,拎了拎衣料,“难不成要给我师父做?不怕挨说啊。”

怡君蹙了蹙眉,无奈地道:“昨晚,他要出城一趟,自己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出门前,看了看衣服,就没好气了,说我得多少年没穿过新衣服了?

“我说针线房哪年少给你做衣服了?

“他说,哪件穿着都不舒坦,策马出门,还是得穿旧衣服,又抖落着袖子让我看,说瞧见没,袖口都起毛边儿了,你见过这么惨的首辅么?

“天赐、阿逍、程禄都听着、看着呢。

“把我气的。

“惨我是没看出来,变着法子找茬倒是真的。”要不是儿子、侄子、程禄都知道这事儿,她也不会跟修衡说这些——程禄早晚会跟修衡提及。

修衡笑得歪倒在大迎枕上,“说实话,您做的衣服穿着最舒坦,我跟飞卿平时也是倒腾着您做的几件穿。对了,师母,捎带着给我和飞卿做两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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