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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万安(52)

皇帝立刻明白了,转过头跟宗亲说,削减你们的用度,真不是太后和朕的意思,这其实是晋阳的主张,她提出时,太后和朕一口否决,可她转头就拿收回武官赐田的事儿逼迫我们,比起武官抱团儿造反,太后和朕只好忍痛委屈你们,晋阳要不生事,谁会想得到这一节?

宗亲里的明白人,一听就知道皇上是在整治晋阳,可不明白的是大多数,转头就拉帮结伙地找晋阳算账去了。

晋阳没被裴行昭和皇帝气着,却被这帮宗亲气着也烦着了:不见都不行,不见他们就在她别院门前坐着小马扎哭天抢地,说晋阳断他们的活路,那他们只能来她这儿讨饭吃,而且马车上备着干粮,一闹就是一半日。

怎一个焦头烂额了得。

而这明明是晋阳想让裴行昭经历的。

自食其果,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滋味,晋阳还是头一回品尝。

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她素来最有涵养,喜怒不形于色,这些天也压不住火气,摔碎了不少茶盏和摆件儿。

最窝火的时候,许彻又来火上浇油,笑笑地交给她一份产业名录,说是有人匿名分别投放到顺天府、刑部和锦衣卫所的。

晋阳看过,手脚都发凉了。

这份明细单子,简直比她自己所知道的还详尽。

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裴行昭那个杀千刀的干的好事!一定是上回烧她的长公主府之际,顺走了她书房账房里的账目,再结合暗中查到的她另外置办的产业,整合之后公之于众的。

摄政的长公主,奢靡无度,坐拥财产数目惊人,用先帝赏赐的理由是绝对搪塞不过去的,那就只剩下受贿敛财的嫌疑。

挂着这个名头,她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挺直腰板?

正气得眼前冒金星的时候,许彻又递上明黄色卷轴,“皇上亲笔写就的圣旨,除去您应得的产业,其余一概抄没,着户部另行安置,惠及百姓。”

晋阳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接过圣旨。

许彻行礼道辞,走出去几步,又转身笑道:“刚刚复述的不全,忘了一句,这是秉承皇太后爱民之心。”

晋阳铁青着脸,恨不得把那道圣旨当做他,撕个粉碎。

要冷静,要冷静……晋阳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回到书房,独自静坐。

一定还有办法,还有转机。

她是想不出办法了,幕僚也已指望不上,但是还有良师益友。

是了,还有那个人。有他在身边出谋划策的那些年,她都过得顺风顺水,如今裴行昭的确难以应付,但他应该可以。

心境就这样沉静下来。她亲手备好笔墨纸砚,亲自磨墨,格外郑重地斟字酌句,写信求助。

.

被裴行昭花了脸的第七天,姚太傅发现自己生病了。

不,预感告诉他是中毒了。

他的手脚开始钝重或锐痛,知觉是那么明晰,举动却身不由心,只一整个白日的光景,手脚就变得僵硬迟缓。

如果预感没有错,那么他很快会变成一个浑身作痛得几欲发疯、行动不便的人,底子最好的人,能熬一年,而他……多说能熬半年。

这种毒,他曾详细了解过,因为他曾用在两个人身上。那时,他花了一万两银子,从一个江湖客手里获得。

当时怎么就不问一问,这种毒有没有解药?

眼下,是不是裴行昭查到了他曾经做过的手脚,以牙还牙?

念及此,他只想否认,然而却是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当日裴行昭出手,情形就有些不对:她要出手,何必给他明伤?又何必在她自己的寿康宫?

她故意的。故意让他受伤,又名正言顺地派锦衣卫、暗卫日夜监视他,然后,暗卫很容易就能找到下毒的机会。

她到底是人还是修罗转世?怎么能在盛怒之际还不忘给他布下陷阱?

想这些没用,有用的是这毒到底有没有解药,如果有,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她才肯让他拿到。

姚太傅在床上眼睁睁地思忖到天明,对歇在美人榻上的锦衣卫说:“烦请递话到宫里,说姚太傅求见太后。”

无独有偶,裴府那边,三夫人也结结实实地病倒在床,求二夫人递话到宫里,想在死前见太后一面,说只有见了太后,才知道该给裴洛的女儿一个怎样的说法。

阿蛮有些没好气,“一大早的,就有两个该死不死的要见您,真晦气。”

裴行昭却是笑若春风,“碍眼的人一向不少,也该死几个了。”

“那您要去见他们么?”

“姚太傅么,不用理,我处置他的话兑现之前,没必要见。三夫人倒是可以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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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入夜。

正是中旬, 空中高悬明月,清辉洒落在安静的街巷, 寥落的星辰嵌在湛蓝天幕上, 闪烁生辉。

二十余名玄色衣着的人策马驰骋过长街,到了裴府,从侧门循序而入, 再相继跳下马,俱是无声无息, 如棉絮落地。

裴显和二夫人早已得到口信,等在院中, 见到身着粗布深衣的裴行昭,双双行礼参拜。

裴行昭抬一抬手, “快起来,又不是外人。”

二人站起身来, 二夫人望着裴行昭, 心情很是激动,喃喃唤道:“太后娘娘……”又看一眼随从,不由得担心, “怎么骑马过来的?人手也带的不多。”

裴行昭微笑,“没事儿, 串个门而已。”继而对裴显一颔首,将韩杨指给他,“有什么要当面细说的事,您找他就成,我去内宅转转。”

裴显恭声称是, 笑着转身, 亲自去安排随行的暗卫。

裴行昭和二夫人缓步走在甬路上, “那孽障送回来了?”

上午,她算了算日子,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命人把裴行浩从庵堂接回裴家,静一则如先前说的处置掉。

“傍晚送回来的,”二夫人道,“照着您的意思,安置到了佛堂。”

裴行昭就笑,“自家人,二婶跟我说话不用见外。”

二夫人与她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却很了解她一些性情,便笑着应了,之后借着路边灯笼的光影,细细打量着她的气色,“进宫的日子不短了,过得可好?家里的饭菜,有没有想吃的?”

裴行昭想了想,“还真没有。我不讲究这些,好的赖的干净就行,能吃饱就行。”

其实是记不起来了吧?二夫人有些难过。

“您怎么样?家里的下人都收拾消停没有?”

“我挺好的。”二夫人牵出笑容,“有些年了,家里只有老夫人、长房、三房的下人不关我的事,别的都听我的。”

裴行昭颔首,“要是记挂着行川、宜室,就让您娘家的人把他们送回来,顺道与您团聚一阵。如今世道太平了,家里也不再乌烟瘴气的,您可以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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