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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欢(142)

最后一次换乘的,是一艘陆语前所未见的大船。

登船后,就见船工皆是身姿矫健训练有素,行走期间的男女仆人亦是处处透着勤勉干练。

船太大,上下三层,房间却不多,除去足够船工仆人居住的,每一间都分外宽敞,用槅扇掐出主间次间寝室棋室等等,只是格局与寻常住宅的正屋不同。

住下来之后,陆语颇觉舒适。

“日后能看到的,除去空中景致,只有深深浅浅的蓝。”沈笑山说。

陆语嗯了一声,瞧着他,发现他居然是一副在家中的样子:很松散,是最放松的状态——自长安到此刻之前,他都不是这模样。先前以为,是和她一样,因着仆人的新面孔、住处的变换略有不适。

原来不是。这沧海、大船,是让他最舒适最放松的所在。

“果然是可以四海为家的人。”她笑说。

他笑一笑,把她拥到怀里,“对着我最喜欢的景致,伴着我最喜欢的女子,这才是真正的给个神仙也不换的好日子。”

陆语却腹诽:怪不得修衡哥担心我们乐不思蜀。

漫长的航程,日子并不单调:早间看日出,晚间看落霞,余下的时间,或是在船头眺望无尽头的海洋,或是留在舱房,看翻阅船上存着的书籍,一起琢磨琴的样式,对坐下棋,或是……缠绵悱恻。

“我们这算不算是挥霍啊?”一次,陆语笑道,“这可是真正的朝夕相伴。哪天相互看腻了可怎么办?”

“小乌鸦嘴。”他敲着她的脑门儿,“放心,往后的年月,动辄几个月见不到面的时候多的是。只说制琴,就得各忙各的,并且不是短短时日便能制成。”

“也是。”她听了,心安下来。

他有点儿不满,“这是什么反应?怎么我踏实了,你倒开始胡思乱想了?”

“患得患失。”陆语笑着勾住他的颈子,“沈先生,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是的,太喜欢了。

以前看他不得闲的时候,总是心疼。

如今看他全然的放松并真正的清闲下来,每日陪着自己,让融融的情意包围住她,是她从未想过的夫妻相处的光景,用力珍惜着。

很好。也确定,日后会更好。

他眼眸更为明亮,噙着浅浅的笑,热切地吻住她,热切地索要。

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喜欢。而且,是“太喜欢”。

听他说航程将尽的时候,陆语才询问起岛上的情形:“只有仆人?”

他颔首,“对。”

“多少个?”

“四五十个吧。要打理的地方不少。”他说。

陆语想一想,“那么,那些仆人,真的愿意不远万里到岛上为仆?”

“不是。”沈笑山笑着解释给她听,“每年都会更换。如今哪儿有那么多孤苦无依或是无家可归的人,愿意不远万里到岛上,当然是为了比较诱人的益处。他们为仆一年的例银,从三百到八百两不等。船只每年都要过去两次,运送东西,调换仆人。愿意多留一二年的,事先说一声就行。”

陆语释然。一年赚三百两到八百两,等同于在显赫的门第中的等次不同的管事一年所得。可那样的好差事,不是谁都能遇到的,而且也要看资质。在高门大户的下人之中出人头地,谈何容易。

而在岛上当差,做好分内事就行,不会被人排挤,唯一的缺憾,是要远离家乡。这是一份需要人做出取舍的差事。

岛屿遥遥可见的时候,沈笑山站在船头,久久凝望。

离得这么近了,她反倒生出了好奇,并且压制不住:“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是让我乐不思蜀的所在。”他笑笑地看着她,“等你到了就知道了,不会有比那里更舒心的地方。”

陆语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眉,“这次打算住多久?”她又想起了唐修衡的叮嘱。

“我们是提前离开了江南,节省了一两个月——住半年吧。”他说。

“不行。”陆语说,“两个月。再好也不能由着性子来。”

“五个月。”

“最多住三个月。”夫妻两个认认真真地讨价还价。

“还没到地儿呢,急着说这些做什么?”

“就得先定下来。”陆语道,“必须答应我,不然……”不然又能怎么样?她敛目看着海面,“不然我就去水里转一圈儿。”

沈笑山只是笑,不再说话。

想法当真出现分歧的时候,他不解释,不争辩,只是将之搁置,晚一些再商量。陆语无计可施,便只是叮嘱他:“不管怎样,你要让船三个月后回来一趟。”

“那等于是刚靠岸就回来。”看到她坚持的眼神,他终究点头说好,“大不了让船只泊在海边,等一段日子。”

所谓的小岛,是对于汪洋大海而言。离近了,陆语就觉得,这岛屿,一个月能逛完就不错。

船靠岸。

沈笑山和陆语下船、登岸。岸上已有数名仆人在等,身后是两匹骏马、七辆运送箱笼的马车。

船上的船工、仆人井然有序地从货仓中抬出一口口偌大的箱子,送到岸上。

仆人齐齐行礼之后,沈笑山交代心腹一些事情,陆语忙着打量岛上景致。

沙滩在阳光下呈浅金色,一条曲折的覆着沙土的石子路通向岛内,视线所及之处,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而那树木是她没见过的。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转向了,忽然间分不清方向。懵住了一会儿,抬眼望天,时近黄昏,夕阳将要陨落,她借此找回了方向。

沈笑山走过来,对她偏一偏头,“走。”

陆语一笑。

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地去往住处的时候,陆语说了刚刚转向的事,“……好几天没犯过这毛病了。”

沈笑山哈哈地笑。

陆语说:“我带了罗盘,以后自己走动的时候,可不能少了它。”

“过几天就好了。”沈笑山说。

“但愿吧。”陆语很快放下这件事,指着所经过的绿树、花树,问他叫什么名字。

沈笑山一一作答。

走着走着,进入视野的景致丰富起来:小河、溪流、自然生长不经修饰的草地与花树林、遥遥可见的花海、巍峨的高山……

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清新、洁净。

离海面远了,风中没了咸湿,含着花草的清香,带着春日的融融暖意,让人熏然欲醉。

陆语问他:“怎么找到这个岛屿的?”

“一个做海运生意的老前辈告诉我的,并且留了引路的人。”沈笑山答道,“老人家那可是真克妻,娶一个死一个,四回之后,就断了再娶的心思。但凡有一儿半女,也轮不到我。”

“老人家在这里住过么?”

“没有,但是带人在不同的时节来过几次,查看岛上是否适合居住,譬如有没有怪兽巨蟒,是否有飓风、暴雨。结果发现,这里四季如春,草木葱茏,山水洁净,能见到的活物不多,自然也就没有怪兽巨蟒,有也早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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