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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欢(83)

董夫人直起身形,笼统地回道:“他说,要慢慢地跟董家算账。”

董老夫人狐疑地审视着她,“你到底和陈嫣联手做了什么下作的事?先前他好好儿的,摆明了是把董家当做陌路人,你也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这两日怎么就忽然忙乱起来?你对志和的说辞,他能信,我可不信。”

董老太爷冷哼一声,“把家底都要败出去了!那孽障是不是收了银钱却不肯消停?”

董夫人从袖中取出那个精致华美的荷包,“您放心,他没收。等会儿我就把这十万两归还到账房。”

“那还好些。”董老太爷循着发妻方才说过的话,问道,“说吧,你到底和陈嫣做过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董夫人直视着他,没再遮掩眼中的不屑,“我是与陈嫣做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您二老又能怎样?再唱一出勒令儿子休妻的戏么?好啊,我求之不得。眼下谁不知道,身在董家的人,滋味比跳进火坑更难受。”

“你好大的胆子!”董老太爷苍老的手拍在罗汉床上的黑漆小几上,“给我跪下!”

“反了!反了!”董老夫人震怒,“给我去家庙罚跪思过!”

董夫人冷笑出声,“眼下真不是你们整治儿媳妇的年月了。我就算有千般错处,也是拜你们所赐。当初你们是怎样对待飞卿的生母的?那档子事,结果是两败俱伤——我到如今也说不准,她是太蠢还是太聪明,早早离开了这个火坑。

“我若是有错,也是因你们而起,是你们让我嫁过来之后就看低飞卿——没这个前提,我又怎么会开罪他。”

“……”董老太爷、董老夫人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出去。”董夫人一改往日低眉顺目的做派,“如果你们不能让我带着儿子离开董家,就别对我指手画脚。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忍够了。”说话间,往里间走去,吩咐随侍在侧的丫鬟,“送客。他们若是不肯走,便唤外院的人来把他们叉出去!”

“是!”

董夫人冷着脸转入里间更衣,对公婆的指责甚至谩骂,全然是充耳不闻的样子。

的确,她能支取十万两银钱,能够打着董志和的旗号去见董飞卿和蒋徽,是因她对董志和撒了谎。

她对他说:陈嫣因为曾被董家退亲的缘故,怀恨在心,一度追杀蒋徽和董飞卿,到眼下,蒋徽和董飞卿查出此事,要清算旧账,而她曾出于亏欠之情帮衬过陈嫣一些事,却不知,帮衬的正是有助于追杀蒋徽、董飞卿的事。为着避免横祸,董家要帮她安抚住董飞卿和蒋徽。

董志和信了,最起码,他是选择了相信,并在相信的基础上给予支持。

这一晚,陈嫣歇下之前,照旧服用了迷药。

这一次,她并没能如愿昏睡到翌日天明:夜半,便有人用冷水浇醒了她。

惊醒之初,她心智茫然,几息的工夫之后,环顾周围,看到了一名美丽绝伦的女子意态闲适地坐在床前的座椅上。

看清楚那女子样貌,她猛然一惊,立时坐起身来,“你、你……怎么到这儿的?要做什么?!”

这上下,她情愿见到鬼,也不想见到那女子。但是,事实却偏偏不让她如愿。

第55章 深爱(5)

蒋徽和声问陈嫣:“头脑清醒了没有?”

陈嫣仓皇四顾, 欲扬声唤人。

蒋徽摆一摆手,“省点儿力气吧。我让下人们去睡了,你近日请来的几名高手,已经离开。”

“你要做什么?”陈嫣急切地问道。

“跟你说说话, ”蒋徽微笑, “叙叙旧。”

陈嫣又问:“谁带你来的?”

“不管是谁带我过来, 你都不用害怕。”蒋徽道,“这是你的寝室,我又想单独与你叙谈片刻, 不会有人进门打扰。”

陈嫣闻言放松了一些。

蒋徽扔给她一条帕子, “擦擦脸。”又歉然一笑,“你睡得太沉, 我只能出此下策。”

陈嫣捡起簇新的帕子, 擦了擦脸, 完全冷静下来,“之前我家里出的那些事, 是不是你们派人做的?”

蒋徽摆了摆食指, “我问,你答。”

陈嫣换了个位置, 避开被冷水淋得湿淋淋的床头,坐到床里侧,颔首说好。到此刻, 才凝眸打量蒋徽。

蒋徽穿着深衣, 头发用银簪利落地绾在头顶, 手腕上,戴着珍珠手串。灯光影的女子,灿若星辰的眸子闪着锋芒,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陈嫣凝视着珍珠手串。

“看着眼熟?”蒋徽问道。

“的确。”陈嫣点头承认,“听得出,有不少事,你已经知晓。”

“对。”蒋徽说,“说起来,我对你,不是不钦佩的。”

“彼此彼此。”陈嫣道,“我总是想不通,你在外人单势孤,只凭借着易容术,便数次死里逃生,是你运道太好,还是另有高人相助。”

很明显,陈嫣并不知道蒋徽自幼习武、熟知各种机关毒/药。

如果当初陈嫣曾命人直接与蒋徽动手,此刻便不会有这个困惑。

“我运道的确不错。”蒋徽笑道,“为何那般算计我?”

“为何?”陈嫣讽刺地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你钟情董飞卿,而他,对你亦是用情至深。”

蒋徽道:“不妨多说几句。”

“你写过一个话本子,局外人看的话,大多会联想到那是唐修衡、董飞卿、程恺之等人的过往。”陈嫣一笑,“其实不是。那是你意象中的你和他。我确定这一点,是在你们先后离京之后。”

蒋徽似是而非地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陈嫣缓声道:“你们的文章之中,有很多观点相同,只是表述方式不同;你们的猫图之中,画得最好的从来是一只白猫——你们都特别喜欢它,画出来的它,格外地活灵活现。没冤枉你们吧?”

蒋徽说:“这些,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指出,我以前都不知道。”

“单单这些,我并不能认定你们是两情相悦。”陈嫣如实道,“直到出了珍珠手串、发箍的事情,我便可以确定,你们情根深种。”说着这儿,她笑了,好奇地望着蒋徽,“我不明白,那日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也不明白,董飞卿那段日子,是疯了还是傻了。”

蒋徽自嘲地牵了牵唇,“我犯傻、发疯的时候从来不少。”

是的,陈嫣说的没错,那次,她就是有点儿疯了、傻了的意思。

那天,萧瑟的风中,她雇了一只小船,泛舟湖上,去往建在湖中心的一个饭馆。

饭馆的招牌菜是西湖醋鱼,说过的,要亲口品尝江南的美味,可以的话,不妨请教老板,细品做醋鱼时的食材、配料,日后可以自己做。

离饭馆越近,心绪越是低落:江南的风味小吃、名菜,就快尝遍了,风景也是得空就看,迟早会看完。

一次次地,在心里问:董飞卿,你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还能等多久?——挽留自己停留的理由,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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