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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欢(131)

在场几个人都笑起来。

唐栩、唐夫人让小一辈人安心说话,相形去了别处应承提前一日来道贺的亲朋。

没多时,程恺之来了。

晚间,几个人一同在唐府的静虚斋用饭,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进到九月,董飞卿开始应一些学子的要求,每隔几日单独为他们上一堂课。

西院的女学生这边,要求蒋徽讲课的也不少,但她拖延到了十月份:眼下忙于着手话本子的事儿,写完之后,开始逐字逐句地修改。

这事情,在休沐时见到叔父的时候,她专门问过是否妥当,叔父就笑,说是好事,皇帝就曾叹息过,关乎帝王将相功绩的诗词话本子等等总是极少,仿佛位于荣华之巅的人就不能说似的——态度很明显,愿意文人在除了针对性的挑刺谩骂之余,用冷静理智的态度写出一些像样的东西。

由此,蒋徽完全放下心来。

这期间,林芳好每日午间饭后来找蒋徽说话,因着逐渐熟稔的缘故,她说话慢慢地随意起来。

一次的言辞,把蒋徽都吓了一跳。

林芳好说:“先前那个《风华令》的话本子,我看了好几遍,很喜欢。是因此,比照着《风华令》的格局,有了一个新的话本子的格局……“

蒋徽连忙摆手,认真地表明态度:“别人要写什么,我并不关心,不想知道,这些就不用跟我说了。而且,我不喜欢别人写的故事与我写的相仿。”

林芳好当即说好,继而坦诚地道:“其实,《风华令》的话本子我看过,戏也看过好几次,有些时候,都觉得该到尾声了,却还没有落幕。”

蒋徽就笑,“我觉得两个主角儿的心愿还没实现,这故事自然就不能落幕。”

“是这样啊。”林芳好释然一笑,继而请教润色人物、情节的窍门。

蒋徽并不隐瞒,把自己长期以来的经验如实相告。

这个月的兔园,一直没有清净的时候,话题层出不穷,有时候一日就出好几个,因着学生们已确定书院不会出面干涉,便更加放心大胆地参与其中,态度更为积极,很多人把这事儿当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乐趣。

九月末的一日,董飞卿正在书房忙碌的时候,有小厮进门禀道:“有一位钱太太,带着两个孩子求见您。”

钱太太?董飞卿扬了扬眉,望向小厮。

小厮又道:“母子三个是远道而来,小的问了两句,说是来自陕西,钱太太的夫君是一个县城的父母官。来见您的目的,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董飞卿明白过来,来见他的,是生母和她现今的一双儿女。他牵了牵唇,吩咐道:“把我在居士巷的地址告知他们,让他们酉时前去相见。”

第73章 故人来(2)

暮光四合时分, 董飞卿、蒋徽回到家中。

一辆马车停在宅门前,有母子三个站在门洞里。

他们的身份,蒋徽已经知晓。

走到钱太太近前, 夫妻二人同时行礼, 都没说话。

钱太太勉强扯出礼貌的笑容, 吩咐两个孩子给他们行礼。

董飞卿瞥过她的儿女,神色淡漠地抬手示意免礼。

钱太太打量蒋徽片刻,又迟疑地望向董飞卿。

董飞卿却没有为二人引荐的意思, 对蒋徽道:“你先回内院,我应承几句就回去。”

蒋徽深凝他一眼,他颔首一笑, “去吧。”

她就也笑了笑,缓步走向内宅。

董飞卿语气温和地问钱太太:“所谓的不情之请,是指何事?”并没有请母子三人到室内说话的意思。

钱太太揽住身边一双儿女的肩,低头看着,轻声道:“他们是……”

“是您与钱县令的儿女。”董飞卿不疾不徐地接话道, “让他们去马车上等您吧。我这儿没有款待他们的地方。”

钱太太抬头望着他, 眼神先是意外,随即便是释然。

意外于他对她的儿女毫无兴趣,连场面功夫都懒得做, 至于那份释然,是因为在她心里, 他就是这样冷心冷肺的人, 就该这么做。董飞卿牵了牵唇, 负手站定,淡淡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待得一双儿女上了马车,钱太太道:“听说了董家的事情之后,我和娘家的人便回京看看。在京城,还有一所宅子,一些田产。我知道你和叶先生开了书院。

“那两个……我那两个孩子,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正是该用功读书的时候。

“你们书院,男女学生都收,请到的先生又都是名士、名儒,能不能收下他们?”

董飞卿神色认真地看着她,待她说完之后,摇了摇头,“不能。”

钱太太看住他,嘴角翕翕,“我知道,你们收学生有规矩,但是,你破例一次,好么?总不能让他们干等一年吧?”

董飞卿唇畔逸出笑意,“您多虑了。不是破例与否的事情,我不想看到他们在我跟前晃悠。”

“为何?”钱太太道,“你……特别恨我吧?”

“都过去了。”董飞卿神色坦诚地道,“您过您的,我过我的,很好。”

钱太太低头沉默片刻,“但是,不论如何,两个孩子都知道,你是他们的……”

“这种话,有些不讲道理吧?”董飞卿笑微微的,“我眼下是还能过,要是沦落到沿街乞讨,您的儿女会知道我是谁?”

“这些年,我没看过你,是因为董家。”钱太太道,“你该记得,当初我与他们闹成了什么样子。我那时……可谓面目可憎,像是疯了一样,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那段岁月于我,是不堪回首。”

“看不看的,我也好端端地到了如今。我有叔父、婶婶,有胜似亲人的手足,我什么都不缺。”他说。

“……”钱太太抿着唇,只是看着他。

“您想要我怎样?”董飞卿和声道,“没了董家,帮您过您那边的日子?我办不到。这些年了,您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到底因何而起,我很清楚。”

“我……有我的不得已。”

“我知道。”

两人沉默下去。

“那……”钱太太敛目看着脚尖,过了好一阵子,再开口时,没勇气与他对视,“身在陕西的名士,我想请两位到家中,教导两个孩子,能不能——”

“怎样?”董飞卿问道。

钱太太缓缓吸进一口气,声音很低:“能不能用一用姜先生或叶先生的名帖?”

董飞卿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坐馆教书,没有看情面这一说。诚心诚意亲自去请,总会有被打动的人。钱县令是何态度?您就算从我这儿拿回去一草一木,他都不见得愿意收。”

钱太太语声更低:“在路上就听说了你开办书院的事,我想着,你怎么都会收下他们的……写信跟他说,他为了孩子的学业,没说什么。”

董飞卿无声地笑了,“凭什么以为我会收下他们?因为您为儿女着想?”

“……我明白了。我走了。叨扰了。”钱太太缓缓举步,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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