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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欢(130)

蒋徽笑道:“早就不是锦绣堆里的人了,手边的事也没做出名堂,真去的话,才不妥当。尤其我,又不是人缘儿多好,万一遇到存心奚落、刁难的人,与人起了口角便不好了。”停一停,又补充道,“正因为是大喜的日子,不请自去唐府的人便不能拒之门外,我们去的话,一个不留神,就会成为别人挑衅唐府的由头。”

叶先生一笑,“我担心你们会觉得遗憾。”

“不会。”蒋徽淡然一笑,“修衡哥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性子。”薇珑要风风光光地嫁给他是一回事,手足是否都要在当日前去道贺是另一回事。

叶先生转而说起学院的事,“过一两个月,你和飞卿就给有心求教的学生上课吧?眼下你们的差事,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也只有您这么捧着我。”蒋徽笑道,“我听您的安排。”

闲话一阵子,蒋徽回到藏书阁,取出昨日学生们留下的话本子、画作,备好纸笔,看过之后,遵照观感做出批示,但言辞很是委婉,在鼓励、肯定的基础上,诚心诚意地点出不足之处。

她是看得出,这些人都是实心实意地要弄清楚日后需得加倍用功的地方,至于自觉画作、文章做得好的人,也没闲情要她点评。读书人么,心性谦逊的,清高傲气的,都很常见。

午后,一名女学生随着叶先生的书童来到藏书阁。

听完书童通禀,蒋徽得知这女孩名叫林芳好,是吏部郎中之女,书画、文章方面,叶先生觉得很有些灵气。

蒋徽遣了书童,看着林芳好的面容,“来见我,是——”

林芳好态度恭敬,行礼后把自己写过的诗词、话本子送到蒋徽手边,“想请先生指点一二。”

蒋徽抬手示意她在桌案对面的椅子落座。别说林芳好已经是及笄的打扮,便是几岁的孩童,她也会以礼相待。

林芳好道谢之后,规规矩矩地落座。

蒋徽以前没见过林芳好,但是,曾在薇珑的小册子里面看到过这个名字及一些事。林芳好目前写好的话本子,以平头百姓的家长里短的题材为主,但是这人很有些意思:写出来的内容,都会及时拿给不少人看,但在将近故事尾声的时候总是拖拖拉拉,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为一个故事画上句点,而在一些人翘首等待期间,她已开始写别的故事。

这一点,与蒋徽不同。一般情形而言,她但凡写什么东西,就一定会尽快写完,不然也不会动笔。

闲谈几句,蒋徽得知林芳好今年十六岁,是自己竭力坚持之下,才来到晋江书院读书的,末了道:“一向很喜欢先生的诗词、文章,这才起了无论如何都要长期请教的心思。”

“言重了。”蒋徽一笑,把她带来的诗词、话本子推回到她手边,“说起来算是同道中人,那么,以后得空便不妨一起探讨。诗词我是不会写了,话本子倒是会继续写。而且,寻常没有拜读同道中人手笔的习惯。”

这是真心话。算得同好的人,不同于刚开始涉及没摸清门道的,出手的东西,她都不会看,是担心自己有意无意间受影响,一个不留神就会与别人有了相似之处——那是最要不得的。

林芳好会心一笑,“这意思,我明白。”

首次相见,两女子言谈很是融洽。

到晚间,蒋徽左思右想,决定送给薇珑一幅收藏的绣品之余,再给她做两套衣服——新娘子成婚之初,每日都要穿大红的衫裙。

她翻了翻黄历,见这两日都是适合裁衣动针线的,放下心来——平时绝不会讲究这些,但在如今可不一样,凡事都愿意照着俗例行事。

用心描画出她意象中很别致的两个样式,唤上郭妈妈去挑选出上乘的衣料,两个人一起撒粉、裁衣,随后,她亲手缝制。到了第二天,担心时间来不及,索性把针线活带去了书院,学生们上课的时候,她便埋头缝制衣衫。

董飞卿见她这般忙碌,问明原委之后,附和着她的用意,去多宝阁精挑细选出一套祖母绿宝石头面——他不懂衣物的样式,但是很清楚女子衣饰的搭配,通身都是一个颜色,尤其全是红色的话,让人看着焦得慌。

到了二十五,临近傍晚,两个人一起去了黎王府去送薇珑。

平南王黎兆先见到董飞卿,伸出手,重重的一掌落在他肩头,“你这小子,原来还认得我们家的门。”

董飞卿笑起来,故意道:“来的时候,着实找了很久。”

黎兆先瞪了他一眼。

黎王妃则睨着蒋徽,“你这丫头,要不是这样的日子,仍是不肯来吧?”

蒋徽只是笑。

随后,董飞卿在外院与黎兆先、黎王妃叙旧,她则去内院见薇珑。

薇珑一身家常的穿戴,双眼却是熠熠生辉,看过夫妻二人的贺礼之后,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两套衣服上,“这两个样式真好看。是你自己的心思吧?”

蒋徽笑着说是,“之前生怕你不喜欢呢。”

“怎么会。”薇珑手势轻柔地抚过衣料,“特别好,我特别喜欢。”大眼睛目光微闪,道,“姐,以后你要是得空了,我们一起开个绣铺吧?——就是连同衣服样式由人添置的,谁看中了,便让绣娘做出来。”

蒋徽则理智地道:“过一半年再说吧。眼下你我都不得空,等到清闲下来,再好生商量这事儿。”

“也是。”薇珑点头,“我嫁过去之后,要孝敬公公婆婆,还有两个先我一步进门的妯娌,事情委实不少。”

唐修衡比起旁人,成婚的年岁已经晚了很多,临江侯唐栩和唐夫人尊重他的意愿,便先给次子、三子张落成了婚事,唐家二奶奶、三奶奶早已进门。她作为晚一步嫁过去的长媳,总要先好生打理好夫家一切,才有着手别的事情的闲情。

“在我眼里还是小孩儿呢,明日就要嫁人了。”蒋徽有些感慨,亦是打心底欢喜。

薇珑就笑,“我尽量把日子过好,有不懂之处,就去问你。”

说了一阵子话,蒋徽到外院找到董飞卿,道辞之后,去了唐府。

他们送给哥哥的礼物,都是各自珍藏数年的前朝名家画作。

这一日的唐府,已经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董飞卿、蒋徽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临江侯唐栩和唐夫人,与在黎王府一样,满心欢喜,与两位长辈说笑了好一阵子。

随后,之前应承别的宾客的唐修衡转来相见,笑容愉悦。

元宵高高兴兴地跟在他身侧,脖子上系着大红色的缀着小颗金元宝的络子。看到蒋徽,径自跑到她跟前,表情喜滋滋地摇着尾巴、哈着气。

蒋徽俯身,双手捧住它毛茸茸的头,揉了揉,又搂了搂它。

唐栩、唐夫人看到这一幕,俱是会心而笑,后者道:“我就说,解语一定跟元宵投缘。”

唐修衡接道:“就要投缘得不成样子了,这丫头现在总琢磨着让我把元宵让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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