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恣欢(119)

“曾镜一案,出的诡异――首告袁琛莫名其妙地来到京城,又在三几日内便状告陈氏,谁给他的罪证?

“陈氏入狱之后,所说一切,皆指向董夫人,并且手握凭据。

“且不论董夫人是否无辜,只说陈氏一久居深宅的女子,又非惊才绝艳之辈,如何能从三两年前便寻找董府的罪证?只因当初的亲事么?那她该恨的也该是董飞卿,而非一再想促成婚事的董府。

“最关键的是,董飞卿夫妇二人曾与陈氏有过来往,陈氏在监牢之中,曾经请狱卒传话,请夫妇二人前去探监。”这件事,他指的是董志和、董飞卿、蒋徽一起到牢中探监那一次。在此时,只能这样说。

文睿临继续道:“如此,臣能否猜测,这一切都因董飞卿怨恨董家而起,自离京之前便已着手布局。

“皇上说的不假,程阁老数年教导董飞卿,将之培养成栋梁之才,既然是心怀天下的国之栋梁,因何独独放不下家中那些恩怨,做出了背离家门的大逆不道之事?

“何人唆使?”

皇帝听他说完,再也压不住火气,阔步走到他近前,手里的两道折子狠狠地摔到他脸上,“你若是董飞卿,有败坏生母名声的祖父母,有个只要他光耀门楣前程锦绣的父亲,有个任他常年在别家居住不闻不问的继母,你是否也能全不计较,任劳任怨地留在董家?

“口口声声地说董飞卿背离家门,当初分明是董家将他逐出家门!

“到了此刻,还敢与朕胡搅蛮缠!”

文睿临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并没退却,因为皇帝这番说辞,是避重就轻。他向上叩头,随后急声道:“微臣冒死提醒皇上的,并非是董飞卿与董家的恩怨,而是程阁老如今的地位过于显赫!

“沙场奇才唐意航、锦衣卫指挥使陆开林、高中过状元探花的柳元逸和董飞卿,都曾受教于他。

“在微臣看来,他不是没可能成为祸乱朝纲的佞臣,因为如今情形,足够他生出天大的野心。”

皇帝怒极反笑,“程知行若想做佞臣,唐意航率兵征战、董飞卿一路追随的时候,便已经做了!那期间他与朕日夜忙碌,一面整顿兵部,从速供应军需,一面对前方隐瞒兵部办事不力,百般安抚。

“百姓、将士才是帝王、臣子的根本!

“你敢再污蔑他一句,朕就扒了你的皮!”

“朕在位这些年,最得意的不外乎两件事,一是文曲星下凡,二是有绝世名将辅佐。”皇帝额头的青筋直跳,“此二人,都是能够流芳百世、往后几百年也无人可替代的奇才。

“朕平日所思所想,是让他们助我打造一个真正的盛世,朕恨不得每日把他们供起来,如此才对得起他们这些年的呕心沥血甚至舍生忘死。

“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又是怎么做的?!今日意图往程知行脸上抹黑,来日是不是就要抹杀唐意航的战功?

“若是没有他们,朕早让你们这等小人折腾得国破家亡了!”

语毕,皇帝抬脚,重重地踹在文睿临心口。

文睿临身形向后飞起,重重落地,发出低低的一声呻.吟。

殿堂内的氛围,因着帝王慑人的威仪、怒火,转为静寂。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负手而立,环顾在场众人,沉声道:“董志和、文睿临、李夫之三人诬陷忠良,其心可诛。稍后将原委晓瑜百官,将此三人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众人齐齐跪倒,高呼皇上英明。随后,刑部尚书提起身在大理寺监牢的万鹤年,“臣今日听闻,万鹤年屡次提出要见程阁老一面,若有可能,想面见皇上,如此,他才好推翻诉状上的说辞,如实道出进京告状一事的实情。”

皇帝冷笑一声,“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东西。怎么样的帝王、首辅,才会理会那等货色?

“实情不过就是他被董志和的爪牙挟持进京――此事,你好生询问文睿临、李夫之,不说实话的,便大刑伺候。

“至于万鹤年,若尚有当初带着百姓闹事的胆色,没有别的企图,告状一事绝不会发生――能被人挟持进京,能被人带到大理寺前,心智也被蒙蔽了不成?当日到了大堂上,他就该把实情道出。如此,便不会有这一场风波。”

刑部尚书松一口气,请示道:“请皇上示下,此人该如何发落?”

“听说他年纪不小了,大抵经不起刑罚。朝廷懒得杀这种人。”皇帝思忖片刻,吩咐道,“让他挂着诬告首辅的告示,游街三日,随后遣送回祖籍。

“另外,传朕口谕:日后万鹤年若再出言谩骂首辅,杀无赦!”

“臣遵旨!”

这一场风波,便以董志和颜面尽失、锒铛入狱的结果得到平息。

至于如何发落董志和,皇帝还需好生想想。

次辅犯了最不该犯的错,让他心寒、失望至极,但如何惩戒这个错误,便要拿捏好分寸了。

怒极时恨不得把董志和千刀万剐,但冷静下来之后,想的便是此人多年来的功劳。

老话总说没功劳也有苦劳,其实真就是那么回事。

军国大事上的很多举措,向来是首辅提议、次辅反对。他总是心里认可首辅,对次辅的反对头疼不已,只是不可对任何人说罢了。

但长远来看,那就是他需要的局面,让臣子在反复争执期间,得到比首辅最先提出的更详尽更缜密的章程。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事情上,董志和付出的精力不比程询少――挑错,偶尔甚至是吹毛求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董志和一直都有用处。

其实,说到底,董志和若不跟他来这么一出,他真不会让他离开内阁,至多是狠狠地敲打训斥一通,让他把次辅的位子让给别人几年,退到低一些的位置,学学别人的治家、处事之道。

偏生董志和先沉不住气了,认定了程询会趁机打压,将他逐出官场,想出了那样险恶的对策。

董志和怎么会知道,程询在广东期间,他一直与他信件不断,君臣两个对很多事都是推心置腹地交了底。

在他这帝王心里,这些年来,是程询陪伴他走过的,数次的腥风血雨,连年的战事天灾,数次适度地调整律法,都是因为他有这样一个最出色的首辅,才能一再化险为夷,一再在朝政上如愿以偿。

忙忙碌碌这些年,为的是天下百姓,为的是开创盛世――这是根本,是君臣二人无言的默契。

让他猜忌这样的肱骨之臣?做梦。

他尽心竭力地要做明君,那些人却偏把他往做昏君的沟里带。

.

御书房里那一场施加在董志和头上的疾风骤雨,很快化为邸报,传至京城官员府中,再传扬至街头巷尾。

蒋徽听说之后,长长地透了一口气,随即,开始静心斟酌,董志和到底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就算将功补过,官职也绝对是保不住了。而若没有董夫人入狱、董家老夫妻二人状告董志和那档子事,皇帝还能给他一条辞官致仕归隐种地的路,可那些是先一步发生的,到眼下,恐怕在地方上都已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上一篇:承宠记 下一篇:桃色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