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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60)

凌晨的时候,书俏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床在摇动,她的神志尚不甚清醒,因此仍旧合着眼。只是那动静持续了好一阵,她终于还是被弄醒了。

她有意训练他学会自己翻身,所以打定主意先观察一阵再出手帮忙。在床的侧板上她早已为他装上了拉手,以帮助他更容易地进行翻身。尽管如此,对常人来说不过几秒间就能完成的动作他还是做得很勉强。她几次都忍不住要出手相助,却都狠狠心强忍下来。

一次、两次、三次……整整十七次的努力,他才将他的上半身转了个向。显然,眼下这个别扭的姿势比之前更让他不适,他粗喘着,利用手腕残存的力量试着勾抬起自己的腿,半晌却只移动了分毫的距离。

她情不自禁地从他的背后拥紧了他,颤抖的唇瓣落在了他颈椎处的伤疤上。

他楞了一下,肩膀略微蹭了蹭身下的床单,紧张地道:“书俏,你别靠过来。”

她刚想调笑他是否害羞了,却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垫子有些洇湿,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他的腿根处,那里略带黏腻的一片湿冷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什么也没说,先替他把体位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随后才直起身,带着一丝心疼的责备看向他。

他像个做错了事安心受罚的孩子那般嗫嚅道:“你看起来睡得好香,我不想吵醒你,原本想忍到天亮的,谁知还是高估了自己……等我想叫你的时候,已经憋不住了……连想翻身离你远些也没来得及。明明知道自己憋不住多久的,却还为了面子硬逞强——多可笑!对不起,书俏,如果不是我不自量力,你的麻烦兴许还少一些。”

“让我生气的并不是你所谓的麻烦,而是你不愿意向我请求帮助。”书俏决定给他点小小的教训,故意冷着脸,翻身下床走向浴室洗手。

从浴室出来后,她依旧绷着脸,也不和床上的他说话。他一直盯着她看,同样保持着沉默,许久才像鼓足了勇气般开口道:“书俏,我现在身上一定很脏,你能帮我清理一下吗?”

他的求助让她心软,嘴上虽然没有搭理他,转身却从浴室里端来了毛巾与水盆。

掀开被子的一刻,他的脸还是红了。

书俏轻轻按压他的小腹,淡黄色液体又断断续续滴了几滴到垫子上,直到完全滴漏停顿后,她将他的身体挪移到垫子完全干净的一边,替他把下身擦拭干净。随后,她托着他的身体,从他的身下抽出了垫子,将它卷起来,扔到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她又去洗了个手,拉了把椅子对着床上的他坐了下来,正色道:“江淮,我想你是不是过分强调了在我们的交往中,不会让我变成你的保姆这个原则,因此却忘了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一种关系叫做互相扶持?”

她一弯身,从床下提出一个白色的男用尿壶来:“你比很多脊髓完全损伤的人要幸运,至少你不用完全依赖导尿或者全天穿着纸尿裤。只要你愿意依赖我,像今天这样的意外很容易避免。和你交往后,我不止装修了整套房子,添置了你需要的东西,与此同时我也做好了帮助你更方便地使用它们的准备。——我并不是爱心无限爆棚的圣母,我不会为其他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对我而言,如果对象不是你,那些自然也成了又脏又累的苦差事。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当我为你处理最基本的生理需要的时候,我的嗅觉也会闻到令人不太喜欢的异味。可我知道,选择了你之后,我必须习惯做这样的事。因为即使你有保姆、有护工,可总有些时候,是我和你私密相处的时间,既然我要享受与你二人世界的美妙,我也必须接纳它的不完美。”

☆、第47章

书俏把尿壶往床头柜上放下的一瞬,瞥见江淮露在被子外头的锁骨动了两下,紧接着眸光一黯,肩膀往下一松,似乎是想做什么动作却无力办到,只得无奈放弃。跟着只听他叹了一声道:“书俏,的的确确是我错了,只是要数落我不必急在一时,外面冷,当心感冒!你躺进来再骂我也不迟。”

“这会儿你倒体贴了!”她嘴上讥讽着,心里却是一暖,未有迟疑便绕到床的另一侧扯过被子躺下了。

她是安心要给他点“脸色”看,便不想那么快便与他“和好”,虽然按照他的意思钻回了被窝,却迟迟不与他说话,离他躺的位置也足有大半臂的距离。他轻易是够不到她的。

她的方法很奏效,江淮果然先沉不住气了,他的右手支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朝书俏的方向蹭过来。床被他折腾得发出吱呀呀地轻响声。

书俏非但不帮忙,反而还故意又向另一侧挪了挪。

江淮的动作一滞:“书俏,别用这个罚我。”他幽幽地又道,“你要是真不情愿被我靠近,我是拿你没辙的。”他说是这样说,可又再一次连蹭带拖地朝着她躺着的方向挪了过去。

书俏不忍心看他辛苦,又不想自己的态度轻易就软下来,只好硬着嘴说:“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又来演什么苦情戏?早点休息吧!”

被她这样一冲,他仍是好脾气地温言道:“你累了就睡吧,随我折腾去。”

她一撩手,把床头灯给关了,一副当真要自顾睡去的模样。

只是哪里睡得着?床在动,那个人的呼吸越发粗重,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由于他身体的接近,她觉得周围的温度也在升高。

她的手被他的手指握住了。

——那几乎称不上是真正的一握,更像是介于碰触与相握之间的绵软之力,却仿佛通了电一样地让她的指尖一热,随后那股热流便直抵到她身体的每一处,那种通体酥麻的感觉让她忘了自己还在与某人冷战,她根本不能甩开那只手,相反还牢牢反握住了它。

江淮的声音里有了笑意:“我刚刚一边爬一边想,不如以后你验收我的复健成果时用这个法子:你睡一边,我睡一边,看我爬到你那一边用多长时间,练多了,没准我会动作快一点。不过也别常用这个做测试,这对我实在太累——我看就一个月一次好了!”

要不是暗着灯,江淮早就能看到书俏脸上已经绷不住笑了。江淮却因为一直没被她回应,惹得再次情绪低落起来:“你不想说话,就不说吧,我不吵你睡觉了。”

“谁不想说话了?”她转过身,毫不客气地弹了一下他的腮帮,“我刚才那是憋着笑呢,我就是要看看你知错求饶的样子。”

“书俏,你肯理我了?”他喜不自胜。

“不是说一个月只做一次‘测试’吗?”她笑道,“既然这个月你自罚了,当月额度已满,测试完毕,那就暂且饶了你。”

他舒了一口气,纤长而孱弱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微动了一下:“书俏,说句俗气的话,有时候,我真觉得和你在一起像做梦。”

“要不要我掐你一下?”她逗他。

“那得看你掐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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