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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你即将离去(7)

“我刚从房里出来见你不在,就上楼看看你走了没有,要是还没出门就送送你。”南烈微微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在她耳畔小声道,“我回房想了想,一百块钱太少了,我怕你不够来回打车,我想再给你送些钱来。”

松雨咬唇憋住笑意。

南锡民似乎也对儿子的表现大感意外,反应过来之后才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一家人别为了这种小事吵。阿烈,这个家你想去哪里当然都可以。松雨,你也别紧张,你今天没做错什么,阿雪还小,语气冲了些,别放心上。”

松雨懂得见台阶就下的道理:“南叔叔,我以后保证不坐电梯了。”她多少琢磨出来了,家里的电梯是给这栋房子的主人们坐的,她即便不是南雪口中的保姆佣人,也是一个实打实的外人。

“爸爸,我想用趟车。”南烈突然开口,“你让姚叔送我吧。”

“你要出门?去哪儿?”南锡民惊奇道。

“去江边写生。”

“没问题。”

“爸——”南雪拖长音表示抗议,“我一会还要上舞蹈课呢,姚叔送他了,我怎么去?”

“家里又不是只有一辆车子,你妈妈也会开车,让她开她那辆送你就好了。”南锡民笑着哄道,“再不然你和哥哥挤一辆,现送你去学舞,也不耽误什么。”

“我才不要!”南雪一脸不情愿。

南烈道:“爸,一辆车挤不下,因为我打算顺路送松雨姐姐回去搬行李。”

“阿烈,这太麻烦了,不是前面都说好了吗?我自己回去可以的。”松雨看出气氛不对,连忙劝说道。

南烈道:“爸,我打算以后每个礼拜都出门写生。”他扫了一眼南雪母女,“今天只是第一次。”

松雨觉得他分明还有半句话没说完,整话估计是:“今天只是第一次,你们以后要习惯。”

南锡民倒是露出欣慰的表情:“这很好,你也是该适当出去走走,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再说,学画这件事,我固然是可以请最好的老师到家里来,但要想进步,多去外面写生是必要的。爸爸支持你!”

南烈道:“我也不想每个礼拜都和南雪抢司机、抢车子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葛姨去学车,以后她开一辆车专门接送我,可以吗?”

南锡民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当然可以。小葛,你尽快报名学车吧,学车费我掏了。”

“谢谢。”南烈对父亲说。

南锡民微怔,轻叹道:“阿烈,你是我儿子,你要什么,都可以开口,不必谢。”

南烈转身面向电梯,道:“我去拿速写本和笔。让姚叔准备十分钟后出发。”

不一会南烈换好了衣服——很精神的牛奶色华夫格Polo衫配米色休闲中裤,要不是脚掌到膝盖打的石膏太显眼,松雨觉得他这一身还怪好看的。

葛夏在他身后背着背包,里面应该装着他的速写工具。

“走吧。”南烈冲她说道。

松雨替他按了电梯,等他和母亲都进去后,她最后才进。

车子和司机都已经到位。姚叔和葛夏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南烈挪上了车后座。松雨想着还是让母亲随南烈坐后排,这样便于照顾他。于是自己往副驾驶位去了。

“要先送你去江边吗?”车子发动前松雨扭头问了一句。

“去江边做什么?”南烈反问,又道,“对了,你把地址告诉姚叔。”

葛夏对前排的司机报出了地址。

“不是你说要去江边写生的吗?”松雨被他搞糊涂了。

“我鬼扯的。”南烈望着车窗外的景色道,“我哪儿知道外面有什么?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去过两次江边。”

“你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松雨忍不住问。

“半个月前。”他说。

“那也不是很久啊。”

“嗯,不过是去医院做手术。”他说,“我在医院画过写生,每次手术前后都会画好几张。”

松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好在葛夏开口了:“阿烈,以后等阿姨学会开车,你要去哪里写生我就能带你去哪里了,只要愿意出门,阿姨就很高兴了。”

南烈微微一笑:“嗯,等那时候,我的腿也养好了,你带我出去也不会那么辛苦。”

“我现在也不觉得辛苦呀。”葛夏摸摸他的发顶,“阿姨喜欢你,你是特别好的孩子。”

南烈没有说话,头却不自觉地往葛夏身侧倚靠。

从别墅区到外婆家的路程有些远,几乎要横跨半座城市,松雨和南烈毕竟不熟,很快也没话聊了。松雨怕冷场,便灵机一动道:“阿烈,你带了速写本对不对?里面有你以前画的画吗?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南烈忽然变得扭捏起来:“这本是新换的,里面没有几张画,画得也很一般……”

松雨本也不是对画有多大兴趣,只是觉得南烈痴迷绘画,也多少对自己的这项技能感到自豪,为了哄他高兴,谈画是个讨巧的切入点。

她只当他是谦虚,便继续鼓励道:“你说一般我可不信,你就让我看看嘛。”

南烈犹豫了一下,还是冲身旁的葛夏点了点头,示意她把背包里的速写本拿出来,递给了松雨。

她翻开本子,起初的几幅画果然是医院的场景:从病房、到走廊、到花园……想必是这一次腿部手术前后住院期间画的。翻到最后,她却一下子愣住了——

碳笔勾勒出的是一只骨节纤细的手,虎口附近有一个小小的水泡。

——他画的竟是她的手!

她忍不住回头,南烈脸上一阵潮红:“我瞎画的……”紧接着又急急解释道,“我是觉得你的手很好看才画的,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撕掉。”

“既然好看,就不要撕掉了。”松雨觉得他着急的样子莫名可爱,接着举起速写本仔细端详了一会,意外发现了一些异样,指着画面右上方空白处道,“咦,这里你是不是原本还画过什么东西,被你擦掉啦?”

“嗯,我把我的手擦掉了。”他低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你画的是你给我涂薄荷膏的场景吧?”松雨问,“这不挺好的构图吗?干嘛要擦掉?”

她等了片刻都没有等到回答,不禁一回头,和南烈对视。

他只是轻轻摇头,笑了笑,沉静的眸光中透着温柔与抱憾。

松雨似懂非懂,良久,她将速写本递还给母亲时,情不自禁地偷瞄了一眼南烈蜷缩的双手。

“你刚刚说,要是我不喜欢那幅画,我可以撕掉,对不对?”她蓦然道。

南烈眼中诧异,但毫不迟疑就点头。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呢?”她追问,“可以送我吗?”

他点头更快了。

她柔柔地说:“只是我想我会更喜欢写实一点的画面,所以你可不可以把给我涂薄荷膏的那只手给画上?”

“江松雨……”南烈喃喃唤道。

松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感性,她其实挺不习惯自己这个样子的,甚至可以说有些讨厌。她强压住内心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感动的心绪,哈哈笑道:“哈哈,我发现了:你不管一生气还是一开心都会变得没大没小,就不记得叫我姐姐了,只会连名带姓的叫我,被我说中了吧?我可看穿你的小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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