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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93)+番外

马车走王府侧门来到外院,缓缓停下。

素馨探头往外看了看,轻声道:“小姐,是王爷。”

徐岩无法,只得下车行礼。

黎兆先抬一抬手,“有事请教徐小姐,要耽搁你一会儿。已经知会家母。”

徐岩心里恨恨的,面上则不动声色,“只怕才疏学浅,帮不到王爷。”

“没事。”黎兆先侧身做个请的姿势,“到书房说话。”

徐岩带着素馨,随着他走进书房。

吴槐给两个人奉上茶点,躬身退下。

素馨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垂首而立。

黎兆先端起两盏茶,对徐岩偏一偏头,先行穿过珍珠帘,走进东间。

徐岩款步跟过去。

东间窗下,设有圆几、座椅。

黎兆先走过去,放下茶盏,示意她落座。

那是分主次而不分宾主的位置,徐岩受不起这样的待遇,在他几步外站定,不动。

黎兆先也不勉强,闲闲落座,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她并没刻意打扮,不施脂粉,衣饰素雅。本就是不需修饰也极美的女孩,越是本色示人,越是迷人眼眸。

他不说话,徐岩也不找话,垂了眼睑,看着脚尖,神色有些冷漠。

终究是黎兆先打破沉默:“我们说说话,先从终身大事说起。”

徐岩嘴角差点儿抽搐。上过沙场的人都是这样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德行。

黎兆先呷了一口茶,和声道:“我是认定你了,非你不娶。你呢?挨顿打都不肯嫁我么?”

……这叫什么不着调的话?他怎么这么会气她?不出三句话就能让她一肚子火。这种人也是奇了,不见面的时候,总会想起,见面之后,就全是恼火了。她仍是不肯看他,小腮帮却鼓了起来。

黎兆先轻轻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她面前,腰杆弯下去一些,容颜凑近她,细细地柔柔地凝视着她。

他容颜离得越来越近,徐岩撑不住了,后退一步。

他上前一步。

她再后退时,他揽住她的肩,“小气包子,你能躲哪儿去?”

她是小气包子,她的手是小爪子——徐岩气得不轻,抬了眼睑,狠狠地瞪着他。

“想不想打我?”黎兆先眼角眉梢飞扬着笑意,“我就在这儿杵着呢,由着你打。”

“谁要为你费力气?”这样说的时候,她忽然抬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坏丫头。”黎兆先身形纹丝不动,“早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徐岩真是败给他了。从没见过比他更爱给人取绰号的人,简直张口就来。

黎兆先则凝眸看着她,修成的手指忽然落在她脸颊,轻轻一碰便离开,困惑地低语:“奇怪……这哪儿像是人的脸啊?也太细致了……”

徐岩彻底暴躁起来,也不吭声,只是对准他胸膛抡起了小拳头,一下一下,砸上去。

黎兆先笑着转身躲避,“一早喝了好几杯茶,你是想让我吐出来吧?”

徐岩的小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背部,过了一会儿,颓然收手: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的事,这人的脊背硬邦邦的,无意间捶到他后肩胛骨,硌得她手生疼。

黎兆先转过身来,低低地笑着,“别生气了,成不成?你又不烦我——换个不相干的人,你根本不会为几句话动气。”

徐岩推他,“离我远一些。”又扬了扬手,“当心我这爪子不听使唤,大过年的把你脸挠花。”威胁、自嘲都有的说辞,语气中的火气却消减许多。

“你先给我句准话。”黎兆先柔声道,“只是让你答应,又不是让你立时三刻嫁过来。家母也是真的打心底喜欢你。”

“……”徐岩蹙了蹙眉,小声道:“我想多服侍双亲几年。家父身体一向不大好。”

“我等你就是。”黎兆先自认很明白她的心绪,所以,能体谅。

“我……身子骨也不好。”徐岩语声更低,“你得了闲,可以去找常为我调理的两位大夫,看看方子就知道了。”

黎兆先温暖的手轻抚几下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懵懂无辜的小动物那样温柔,“如果我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会不会生气?——你自己和家里的事,我大抵都知道了,令尊人品贵重,该是瞧着我还算心诚,把一些事告诉我了。”

只一刻的工夫,他从戏谑无赖转为沉稳柔和的态度。

徐岩对上他视线,看到他眼中的坦荡与柔情,“就算这样,你也不改初衷么?”

“不改。”黎兆先和缓地说,“谁敢担保自己长命百岁?因为病痛就不结缘,是我没听说过的道理。”

“但是,若是太妃知晓我底子那么差——”

“如果日后我需要随军征战,我不敢担保一定能活着回来。”黎兆先凝视着她,“这一点,你忌讳么?害怕么?”

徐岩轻而坚定地摇头,“怎么会。”

“这不就结了?”黎兆先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尽力了,无愧于心便足够。”停一停,话锋一转,“日后有我照顾着你,不愁你摆脱病痛,养成个小胖子。”

“又来了。”徐岩啼笑皆非,“幸好我没心没肺的,不然早气得吐血了。”

“我当你答应了?”黎兆先笑问她。

“……本就是父母之命,我答不答应有什么用?”

“骗子。”黎兆先双手落在她肩头,轻轻摇了摇,“要不是你整日气鼓鼓的,令尊、令堂年前就能给我句准话。”

徐岩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我又不聋,你怎么就不能离我远点儿说话呢?”

“这话说的。”黎兆先笑起来,“我要是看到你就想躲到八丈外,我们还能有今时今日?”

徐岩数落他:“也是一度领兵打仗的人,嘴皮子做什么这么利索?忒可恨了些。”

“万幸我是这样的,不然气得晕头转向的就是我了。”

徐岩记挂着在内宅的太妃,决定不再跟他斗嘴,“反正,你再仔细想想吧。想清楚了,怎样决定都好。”

“我知道。”黎兆先颔首,“横竖这是正月,我考虑得再清楚,也不能在这时候把亲事定下。”

“那我去见太妃了。”徐岩一向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余下的,全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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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之后,皇帝、百官恢复了平时忙于处理朝政、公务的情形。柳阁老回到内阁,位置仅次于程清远。

而这时,距会试只剩半个多月的光景。

程询决定搬到别院,清净一段时日,家里家外的事情,请二舅费心照看。就算再有把握,该做的表面文章也要做,不能给人不把会试当回事的印象。

程夫人和苏润都打心底赞成。闭门用功的借口,在程询身上根本没用。他留在家中的话,总有人上门来找他,执意求见,针对学问上的不同见地,或是请教,或是探讨,有的则根本是来跟他争辩。

对此,程夫人曾没好气地说:“才学就是文人的钱财,那些人是把阿询当散财童子了吧?哦,你不懂的、犹豫的、反对的,就要别人给你掰开了揉碎了讲解,实在是不晓事。平时也罢了,眼下是什么时候啊?故意来扰乱我儿子的心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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