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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818)+番外

作者: 君朝西 阅读记录

何灌跟着出声,声震朝殿,“昔年恭帝(周世宗柴荣之子)年幼,朝中听闻北汉勾结契丹大军南下,宰相范质不辨真假,令太祖(赵匡胤)率军出征,军中道‘天子幼弱,不能主政,当立点检为帝,再出兵北征’,遂拥立太祖。回朝后,恭帝以‘人心已失,国命有归’禅位太祖,方有赵宋。

“然赵宋传至道宗(赵佶),宠信奸佞,驱逐忠良,祸乱朝纲。又奢侈无度,加赋重税,兴花石纲、营田所,祸害黎庶千万,怨声载道,至方腊、宋江起兵反宋,皆为帝德不修、人心已去之故。为祸甚者,武备松弛,兵器不修,以无能怯懦者为帅臣,忠直良将却遭见弃,徒有禁军百万却无一战之能。为政昏聩,无圣目远见,兴联金攻辽之昏策,招致女真南下之祸,以致都破国毁,皇帝北狩,历数中国天子,耻辱莫过于此!”

他先是讽刺宋太祖得位是欺负幼孤,用军队逼得周朝皇帝禅位,如今皇位被周世宗后人逼还,又有什么可说的呢?而且赵宋江山是你们赵家皇帝自个儿败坏的,已经失了天下人心,甚至皇帝都被胡族掳去,这种莫大耻辱也来自你们赵家,还有什么颜面占据帝位呢。

赵谌听得面色发白,微微垂下眼睑,竟不敢与何灌直视过来的炯炯目光相对。

何灌声音更加高亢,“若无周王太师挽江山于颓微,北面早已不复为宋!太师执政以来,整饬武功,驱除虏贼,收回河北,重拢人心。七年振军,光复幽云,灭亡女真,洗雪中国之耻,威震胡虏。又三年,逐党项,复河套,收回宋室失地。昔日太祖、太宗,也未尝有此武功!”

他陡然侧身,目光睨视綦崇礼,锐利如剑,声音铿锵似铁,“人心已去,国命有归!綦御史若指斥周王是王莽、司马昭之辈,置太祖于何地?”

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就是以“人心已去,国命有归”逼得周恭帝禅位,如今风水轮流转,宋道宗赵佶让赵宋失了天下人心,而雷动换江山于危颓,又立下赵匡胤和赵匡义都未立下的武勋功业,正是国命有归。若是周王被斥为篡位奸贼,那么逼周恭帝禅位的赵匡胤又如何?

“你——”綦崇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其他书友正在看:。

雷铖、雷暗风等雷系众臣只觉痛快淋漓,何灌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张悫、韩肖胄、朱胜非、唐重等附和雷动阵营的文臣心中原本还有一些“愧不能尽忠君主”的负疚感,此时这种负疚感也减轻了不少。

正斜倒在红毯地衣上装晕的尚书右丞吕颐浩、司农寺少卿李若虚、兵部侍郎马扩三人心中都苦笑叹息:宋室已去,奈何哉!

***

初一日下午,皇帝的禅位诏书发向北廷诸路州府。

初二日辰初,北廷官报登载《皇帝禅位诏书》,公告天下。

而此时,南廷君臣已被枢密院军情司和兵部职方司先后报上的“雷动篡朝复周”的情报震惊,赵构当即令垂拱殿的常朝罢朝,召两府宰执并门下都官、学士院承旨、兵部侍郎聚议崇政殿,商讨应对。

丁起当先奏道:“当令种瑜率江北诸部进入战备状态。”

“准!”赵构铁青着脸色,他心里的愤怒仿佛岩浆般沸腾着,卫希颜的事还没解决,又窜出来一个篡朝奸贼!

雷动,不,应该是柴鉊了!……赵构咬牙恨得切齿,好一个周世宗后裔,当真隐藏得深啊!此枭辈隐姓改名五十年,伏伺于江湖,突起于国微,定然是早有覆国阴谋,如今窃得朝柄,终于露出他的獠牙,真真是狼子野心,可恨,可诛!

“如此乱臣贼子,岂可坐视其篡朝乱纲?应当立即发兵征讨,诛此逆贼,复我宋室北壁!”范宗尹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地道。

赵构不由点头,这会儿只觉得范宗尹才是真正的忠君之臣。

雷动……柴鉊的篡朝不仅仅是夺了大宋的江山,而且还将赵宋皇室的威严踩到了泥里。那份禅位诏书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赵构的脸上,若不诛灭此贼,赵宋天子还有何颜面?

却听李邴奏道:“兵者,国之大事,当请枢密回朝。”

丁起也道:“出兵讨贼,此等军国大事,不可无枢使决策。”

赵鼎、叶梦得、章谊、谢如意四位参政,及都给事中谯定也先后附声,“当令枢密使返朝。”

赵构冷森的目光掠过沉吟不语的礼部参政胡安国、缩头做鹌鹑的兵部侍郎卢法原、犹豫不决的学士院承旨翟汝文——就没有一个如范宗尹那般忠君敢言的!

他心中的怒火再也难已遏制,右掌“啪”的一声拍在御案上,声色俱厉地道:“朝中没有枢使,难道也没了枢副?李邴,卫轲丁忧尽孝,枢密院由你主事,着你今日拟定讨逆檄文,部署平叛出兵方案,与政事堂呈议御前。卢法原,朱敦儒现在海州,兵部由你主事,着令你回兵部部署粮草军械,准备北伐平叛事宜。尔等若有懈怠,朕必严惩!”

赵构很少在朝会上发怒作色,这般突然发作,倒让朝上几位重臣都震了一震。卢法原愣愣地应了一声,便要揖拜退殿,转身时目光掠过一动未动的李邴,脚步蓦地顿了下来,心中生出懊悔:他应得太快了——竟被皇帝的威势给嚇住了!

李邴在一震后便回复了镇定,长揖一礼奏道:“启禀陛下,臣才疏能浅,不敢当枢使大任,还请陛下准许臣辞去枢密副使之职。”

朝上众臣都呆了下。

卢法原直接惊住了:李汉老,这是明晃晃拆天子的台啊。

***

城外,五云山,其他书友正在看:。

在李邴接到军情司呈递的情报之前,卫希颜和名可秀在凌晨四更的时候就收到了城内传来的鸽讯。

当崇政殿朝议开始时,两人正在名重生和花惜若的墓前上香、祭拜。

名可秀在墓碑前洒下两杯父母生前都喜欢的桂花酒,便与卫希颜跽坐在墓前的苫席上,如同平日聊天般,对着父母的墓碑说起话来。

“阿爹,阿娘,雷动逼得赵家天子禅位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昔时赵太祖逼得周室七岁弱孤禅位,今时雷动便以同样的理由逼得赵家天子还位。哦,那道禅位诏书真个言辞犀利,剔骨三分呀,赵家先祖若地下有知,必是要气得跳起来。”

卫希颜笑起来,“应该会先揍赵佶一顿,不孝子孙败国。”

名可秀轻笑一声,便在墓前读起那道禅让诏书:

“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自古明王圣帝,焦思劳神,惴若纳隍,坐以待旦,莫不居之则兢畏,去之则逸安。然道宗始,居位安逸,怠惰朝政,任用奸佞,宠信嬖幸,祸起有阶,政渐无象。民怨积生,内乱迭起,兵弛武废,强胡凌虐。江山破壁,天子北狩,宗戚零落,臣工仓惶,群生无庇。呜呼!宋德湮微,危亡荐袭。人心已去,国命有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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