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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87)

他把手里所攥之物递给韩陌,韩陌拿在手上略一端详,说道:“有什么不对?”

宋延道:“百芳斋是专门售卖胭脂水粉的商号,价格没到权贵女眷会青睐的地步,但也绝不算便宜。这盒胭脂有八九成新,看起来新买来还不久,而且——”

说到这里,他伸出双手就着韩陌的势,按了下胭脂盒顶端的一个暗扣,那盒子底部顿时弹出来一个小暗格。

他从暗格里拿出两只绿豆大小的金耳铛,展示给在场人看:“我知道再穷的人家,可能都有那么一两件金首饰传家。可那些必定都是陈旧之物。但这耳铛是新的,可见是最近周家是有了进账后才买的。

“如果说周家真有那么穷,那这妇人为何买得起这样的胭脂和首饰?他们家素日做些小本生意为生,最近这笔钱,是从哪来的?”

捕快们都因这新发现而围了过来。

正在细看手上的锁的苏婼听到他们议到这里,心下一动,突然抬头:“半个月前,我以买丫鬟为名,把寄住在他们家,但被他们虐待的一个小姑娘带回了苏家,当时给了五十两银子作为买断关系,半个多月,他们肯定花不完这笔钱,你们有发现这笔银两吗?”

一屋人目光嗖嗖地转向她,随后大伙又都面面相觑,宋延率先道:“这位可是苏姑娘?”

窦尹点头,然后问道:“苏姑娘当时给的银票还是银锭?”

“银票!宝祥庄十两一张的银票,一共五张。”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肯定不会放库房,——去正房搜!”

韩陌当即发话。

这么样一来,求财而来的歹徒跑去正房行凶也变得更合理了,五十两银子,搁在周家这样的家庭绝对是巨款,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刻薄的周家妇人能那么痛快欢欣地答应买断这层关系,并还主动帮忙打包让阿吉离开!

能持杀猪刀杀人,并且还使用从屋顶下落这样的笨办法的歹徒,又能富有到哪里去呢?五十两银子够他们买多少把杀猪刀,杀多少头猪了?自古见财起意的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苏婼万万没有想到,从她手上给出去的五十两银子,竟然有可能成为送了周家夫妇性命的导火索!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这锁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时候打发了人出去的韩陌走到她面前。

苏婼看向手上,说道:“锁没什么问题,只是一般常见的双簧锁,的确是可以撬开的。只不过开锁的人看起来比较粗暴而已。”

说到这儿她把锁顺手塞了给韩陌,提裙走了出去,奔回正在被翻查的正房。

韩陌猛然被她撇下,接住还带着她手掌余温的铜锁顿了顿,也走了过去。

刚才这会儿功夫,尸首已经被捕快们抬去顺天府了,接下来窦尹将会对尸首再做一番细致的查验,这是惯例。于是屋里只余血迹与血迹味,宋延没有让捕快插手,而是让几个从前也跟着他们办过东林卫案件的国公府护卫在翻查家具。

“这里有个包裹。”

刚好有护卫从衣橱里翻出来一卷油纸包着的包裹。苏婼想接着,一只手却越过她肩膀,从她后方伸过来,直接接了过去。

苏婼回头,只见韩陌已经把那包裹展开,一双浓眉还冲她挑了一挑:“不要随便接不明来历的东西,根据我的经验,在案发现场里找到的一切不明内由的物件,里头有可能是你想要的东西,也很可能是要你命的东西。”

苏婼无奈哂道:“那你还不是打开了?”

“我怎么同?”韩陌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包裹,“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就算有危险,我也有能力及时作出反应。——可‘鬼手’只会制锁,不会保命的功夫。”

末尾这句话他是凑到苏婼耳边小声说的,语中颇有深意。

苏婼翻了个白眼。

“没问题,只是几本圣贤书。”这时他把反覆翻了几遍的三本书册放到案上,“银票没有在这儿。”

第99章 被昧下的遗物?

苏婼看了下,是一本《中庸》,一本《论语》,一本《礼》,翻了翻,也是不太新的发黄旧书了。

“世子!这里又发现一只木匣!”

这时候护卫从衣橱底部搜出只一尺长短的方匣来,捧到韩陌面前:“是在衣橱最下面找到的。上面堆着的是一大摞尿布与婴儿衣裤。”

韩陌接在手上掂了掂,匣子很轻,上面挂着锁。他看看左右:“有锁钥吗?”

宋延从腰间取出了一串来:“刚刚找到的锁钥,看看合不合用。”

韩陌比量了一下,从中挑出一把来,才准备过来试试,这匣子已经落在苏婼手上,她看上去只是抚了两下,不知怎么锁头就取下来了,简直跟施了巫术似的。

宋延目瞪口呆。

苏婼已把匣子打开,匣子里果然放着些文书纸张,韩陌一张张地翻过去,果然找到了三张十两的票子。他拿给苏婼看:“这是你给的吗?”

苏婼看着上方宝祥号的字样,点头道:“是。只剩三张了么?”

“匣子里只找到三张。还有些碎银。”韩陌扒拉着说。

苏婼沉吟:“周家夫妇皆属于见钱眼开之人,白白得了这么多银子,会有些花销是情理之中。剩下三十多两,也差不多。但它们还完好地藏在这里,是歹徒还没来得及发现它?”

“屋里有翻动的痕迹,但动静不大,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先在屋里翻查,后来把人吵醒了,这才逐渐有了后来杀人之事?”宋延提溜着两只装着杂七杂八物件的抽屉直起了身,“所有翻动之处都在能藏物之处,而且除去这个木匣之外,屋里再也找不到值钱东西。女尸左手指上有两个戒指痕,但是已经没有戒指。就目前的线索,几乎已经能把这划定为一桩见财起意的案件了。”

苏婼看着他手上的抽屉:“那是什么?”

宋延垂头看去:“一些书信。封得还挺严实,还有些用烂的笔头砚池之类。也被翻得稀乱。”

“这周家男人还识字?”苏婼边说边拿起了抽屉里的信件。只见这些信封面上只有简短的几个诸如“炎缄”“少炎缄”这样的字眼。模样也不新了,一封封看过,竟然只有其中几封含有信纸。

苏婼没有随意窥探他人私隐的习惯,手停在封口上没去打开。

旁边的笔和砚池都是灰扑扑的,一看就很久没用过。

抬眼看看屋里,压根就没有过其主人有读书习字习惯的丁点痕迹。苏婼也想起来,阿吉说她在周家生活时,周家夫妇每日就是做咸菜,以及外出帮工度日,显然若是读书人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既然不是读书人,那他们家又为何会有笔和砚台,以及这些书与书信?

想到这里,苏婼把几封有内容的信打开,抽出信纸来。

抬头写的是:吾徒见信平安。

这周家男人还正儿八经有师父?

再看这信上的字,清隽飘逸,一看就是笔力深厚。这可与先前躺在地上那男人气质完全不搭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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