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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圣父黑化后(236)

她脱口而出:“老张果然是冻死的,不是被他那不孝侄儿打死的吗?”

邻居大娘也瞪大了眼睛:“什么?这话怎么胡说的……哎呀你别说,指不定还真是!可白芷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商挽琴胡乱应付了几句,将大娘送走了。她关上门,背靠着门喘了两口气,突然抬起手,捶了自己两拳。

“怎么就没想起来——怎么就没想起来!”

她总算想起来了。为什么“涂阳城”的名字这么熟悉,为什么她莫名在意街上的小乞儿……

因为他曾在这里。

他曾讲述幼年的故事。他说,他幼时流落北方,在涂阳城当小乞儿,因此遇上了凌言冰。他小时候自以为机灵,不仅讨来钱和吃的,还因为凌言冰生病,而偷了一户人家的过冬用品,结果那户人家的老人死了,他才陡然惊醒,羞愧悔恨不已,决定放弃偷窃。

后来……

他决定放弃偷窃后,是怎么熬过这段艰难的时光的?涂阳城这般贫弱,只是乞讨的话,实在讨不来多少东西。

商挽琴怔怔许久。

她回到屋中,抱了一件最厚的披风出来,一边系绳一边匆匆往外走。

推开门时,眼前忽然多了一丝朦胧。商挽琴抬头一看,雪花纷纷,竟是忽然下起了雪。她戴上兜帽,找人问清“乞儿们聚集的破庙在哪里”,便出发了。

到了破庙,她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但很巧看见了凌言冰。这时的凌言冰只是个壮实的小少年,脸上却有种成年人式的阴狠。商挽琴站在角落阴影中,不声不响,那些孩子没注意她,顾自说着话。

“那小东西还是只肯乞讨,不肯偷?”凌言冰背对着她,问一个乞儿。

乞儿重重点头,狠狠道:“怎么说都不听,真是个笨东西!老大,要是他把自己饿死了,我们干脆把他炖了吃吧!”

小小的孩子,谈起吃人时如此自然,全不以为意。

“吃了……”凌言冰似有心动,到底却摇头,“那小东西有点来头,要是就这么吃了,我们的辛苦就打了水漂!”

“那……老大,怎么办?”

“再劝他!实在劝不动……哼,干脆卖了他!他生得好,细皮嫩肉的,听说有些大户就爱他这样的,可值不少钱!到时候,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正好!”

“老大英明!”

“老大万岁!”

乞儿们胡乱欢呼起来,声音中充满了纯粹的憧憬,甚至带着孩子气的天真。

商挽琴面无表情。她手指一屈一弹,一团冰雪便激射而去;这小小一丸冰雪,蕴含着足以取人性命的力量。

然而,那团冰雪堪堪飞到凌言冰后脑勺处,便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挡,四散开去。只见凌言冰忽地哆嗦一下,摸着后脑勺,疑惑地东张西望,嚷着“谁在我后面吹风呢”。

商挽琴又尝试了几次,终究无果。她沉默许久,转身离开。

她明白,既然她无法留下太多痕迹,也就不可能夺去本该存活的人的性命。

她一言不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来到一条长街,也是涂阳城里商业最繁华的一条街。说是“最”繁华,其实只是多些店铺,靠着周围的富户过活。

街边有不少小乞儿,一个个都想尽办法、卖弄乖巧,希望得到多一些施舍。

商挽琴放慢脚步,将乞儿们一个个看去。她看得很仔细,走得还有些犹豫。小时候的乔逢雪是什么样?还是当着乞儿的乔逢雪。她实在想不出来,生怕自己错过了他,只能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去看。

这个不像。

这个也不像。

这个五官不对。

这个神情太奸猾。

这个太钝,可又有点相似,仔细看看……还是不对。

“……大娘,你真威风,真漂亮,气色真好,一定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呢!”

商挽琴抬起眼,可正好一片风雪吹来,落在她睫毛上。她眼前一片冰凉的模糊,世界也如水荡漾;水一般的世界里,孩童的声音清脆又文雅。

“大娘,行行好吧,小子肚皮空空,头晕眼花,要是不能沾点大娘的福气,怕是要饿死了!”

商挽琴渐渐能看清了。

那孩子和其他乞儿不一样,虽然也狼狈,脸蛋却干干净净。他满脸是笑,却没有太多讨好的意味,反而一片喜气洋洋,藏着某种坚定的自尊。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讨喜的小乞丐,也并不是每次都能顺利讨来东西的。

“去去去!谁要把福气分给你这么个小乞丐!滚一边去!”

那大娘体型富态,穿得也不错,似乎来自大户人家。她长得和蔼,看上去好说话,这会儿却脸色一变,显出十足的嫌恶与刻薄。

她不仅骂了几句,还作势要踢人。

那孩子脸色一白,想要躲开,但那张瘦弱的脸分明写着“大病初愈”几个字,还写了“吃不饱”几个字,行动难免迟钝,眼看就要结结实实挨上一脚。他实在躲不过,只能紧紧闭上眼。

砰——!

短暂的安静后,孩子迟疑着睁眼。

他看见一袭深青色的毛斗篷,那毛皮油润生光、厚实温暖,一看就价值不菲。被它包裹着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她粉黛不施,一头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身侧,脸边几缕碎发,衬得她模样愈发秀丽温婉,一双眼睛却透着股凛然的气势。

她站在他面前,神色淡淡,而刚才的大娘却趴在地上,“哎哟喂”地叫,扭头骂道:“没长眼?怎么走路的!随便撞我,你知道我是谁?”

“撞你就撞你,还由得你多嘴了?”女子唇角一挑,笑吟吟道,“你要再多骂两句,便能去黄泉问问我是谁了,你信是不信?”

她那么轻言细语,笑得还好看,却莫名透出股森冷的味道,令四周看热闹的人脖子一缩,也令那骂骂咧咧的大娘脸色发白。

孩子愣愣地看着。

他看见那大娘爬起来,捂着腿,一脸怨恨却又不敢作声地走了。他看见那裹着斗篷的女子轻蔑一笑,又弯腰来看他。

“喂。”她说,神情还是带笑,却透出一股格外的认真,“像你这样的人,不该过这种日子。”

孩子倏然抿唇。他垂下眼,很快又抬眼看她,目光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他轻声说:“没人该过这样的日子。可是,我又能过什么日子呢?”

语气中透着淡淡的茫然。

商挽琴听出了这点茫然。

她目光移动,看向天空。雪云沉沉,遮着天空,也像遮着天道。她心想,天道准不准她这样做呢?这样好了,她在心里数三声,要是没一道落雷劈死她,就算天道默许。

一。

好,数完了。没有落雷,天道准了。

商挽琴伸出手,认真说:“也许,你可以过一种和我一起生活的日子。”

孩童微微睁大了眼睛,短暂的吃惊后,他的神情化为深深的警惕:“你是拍花子的?!”

商挽琴噗嗤一笑,故意脸一沉:“对啊,我是拍花子的,我来拐你了,你喊啊,喊破喉咙看谁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