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了？”她问。
云皓月却道：“不必到底，我们从这里进去。”
“进去？进哪里？”
然而不必听到回答，她便知道了答案。云皓月牵引着她向右一靠她才发现在地裂的侧壁上有大大小小的无数孔洞空腔，就好像海绵上的窟窿一样生长在壁垒之上。借着光球的微茫，她能瞧见近处的几个都似乎有一人多高，看不出区别。有一条长着许多条胡须的怪鱼从他们面前游过，一个摆尾钻进其中一个孔洞里消失不见。
苏秦指了指：“进这里？”
云皓月却没动。
这时候从斜里横插出一个人，几乎是下潜之后一刻不停地冲进了刚才游鱼的那个孔洞。因为苏秦二人站的位置正好挡在他的路上，这人贴近过来的一刹那，眼中似乎有杀气浮现，然而看清是云皓月后便消失不见，反而落荒而逃般的进了那洞里。
苏秦眼看云皓月没有理他，而是带着自己向旁边移了移，进了另外一个更大些的穴孔。
在进入的一刹那，苏秦借着微光瞥见有一些深红色的碎屑从刚刚那洞穴里飘出来。
云皓月见她充满疑问的眼神，只淡淡说了句：“鱼能进去的地方，人未必也能进去。”
她方才知，这一个个深穴大多数都是机关重重，一个不小心便会成为大地的食物，丢了魂魄葬身海底。
自踏入孔穴开始，苏秦便不得不与云皓月贴得更近。光球已经变形为紧贴着四壁的薄膜，前后则分开海水。他们就置身于这样的一块干燥区域内行走，倒也比刚才更有脚踏实地的感觉。这暗黑的甬道狭窄漫长，并且一路继续向斜下方延伸，令人毛骨悚然难以安心。她和云皓月不得不一前一后走进去。而他为了顾着她，减少她的紧张更是要侧着身走路，时时转过头来，让她看到他脸上坚定并自信的笑容。
那笑和他平时的笑大不一样。
苏秦不及细细琢磨，就被赖赖口中突然传来的尖啸声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胳膊上传来了极大的力道，让她不但止住了后退的动作，反而被猛地一扯装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凝神，屏气。”他的声音穿透了那隆隆轰鸣，于她耳畔清晰地盘绕。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在他的保护阵法里还要如此却也不敢怠慢，立时吐纳运功凝神而立，这一下子，倒是没了之前的慌乱，心境平和了下来。
也到此时她才探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赖赖弓着身子，炸毛立在云皓月的肩膀上，凶狠地瞪着那一片漆黑之中，仿佛里面有妖魔鬼怪一般。而云皓月却只是浅浅的笑着，似乎并不很担忧。
苏秦顺着他们的目光仔细去看，竟然发现那似乎无尽的黑暗中渐渐显露出点点朦胧的微光。赖赖口中的尖啸已经停止，四周的水流中出现了异样的红色，好像前方有什么东西受伤了。这时候云皓月牵着她再次迈动脚步向前走。苏秦自从来了这里就入乡随俗换了古代人穿的布鞋，底子不如现代旅游鞋厚，脚踩在不同地面上都能感觉出来。就这几步她走着走着觉得不太对劲儿，地上变得又滑又软，不太像之前的岩石质感。几步路的功夫，她两次差点被绊倒。都是在云皓月的帮助下才稳住了身子。
“怎么……”她出言想问，却见着云皓月恰巧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向她：“你这只天白兽还真是只灵气足的。”
赖赖听见这话了，便也回过头来得意地看着苏秦。
见她仍不明白，云皓月便道：“刚刚这里有只深海灵兽见到我们进来便作势攻击。它小瞧了我们，被你家天白兽一声尖啸扯裂了心神，此刻已经神魂散去，兽身尽碎了。它本来倒也是能抗住大地吞噬的修为了，却命不好，遇上了咱们。”
苏秦怔了怔，才意识到刚才踩到的是什么。但她并未太过惊慌，只是脸色白了一下，便点点头不再做声。
这条路越走越窄，到后来两人都要侧身才能通过。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地方，苏秦应该是感到恐惧的。尤其是当一次次的有令人战栗的嚎叫声传来，当她感觉到身后有东西接近，又或者是前路被阻，洞穴整个摇晃起来似乎要坍塌的时候。每一次，每一次，她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却每一次每一次地都被云皓月轻而易举的化解。
渐渐地她开始自然地依赖他，信任他，靠近他。
她记得，他说：有我在，就算是幽冥地狱，也能护你周全。
突然间狭窄的甬道尽头亮起微光来。他脚步加快走了过去，看到那白茫茫的出口时，不由露出笑容：“总算没有走错。”
走错？苏秦不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一路走来她没有看到过任何的岔路，而是一条路走到底。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走错？
两人仍是和刚才般一前一后，跨进那光芒里。
云皓月扯着她的大手突然间变凉了许多，让苏秦微微惊讶。
然而她不及多想，就被耀眼的光芒刺得不得不合上双眼。赖赖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不是尖啸，而是在她的脑海中，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却安心地跟着他牵着她的手向前走。
直到光芒褪去，她睁开双眼看向四周才发现他们走进了一间宽敞的石室。而且这里没有水，全是空气。云皓月已经撤去了那层防护，光球消失不见，但她仍然活着，没有被大地吞噬。
她看着云白色的背影问：“云皓月，这是哪？”
“嗯？”那人回过头来，却哪里是什么云皓月，而是一张白森森的骷髅头！
苏秦啊地惊叫一声，头皮又麻又紧，整个身子颤抖起来。她连连向后退去，却退了两步就靠在了坚硬而潮湿的石壁上。她慌忙回头去看，根本不见来时那光门，只余下连成一体的岩石壁。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苏秦想骂人。
她扭过头来，紧张地盯着那穿戴打扮和云皓月全然相同的骷髅头，发现它只有头部是骷髅，其他部分似乎还有肉。
“你是云皓月？”她深吸一口问道。
然而那骷髅头却再没回应，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苏秦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推它。只是她之间不过刚出碰到它的肩膀，骷髅头便整个烟消云散了。
苏秦先是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甚至有一个念头，以为它便是云皓月，是他的本体。云皓月是白骨精这个想法，让她全身长满鸡皮疙瘩。
好在他不是。
不过她并没有放松太久。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落单了。云皓月不在，赖赖也不在。甚至她试着用主人和灵兽之间的联系来呼唤它也听不到回应。
苍穹空间？
她赶忙进去又出来试了试，发现空间安好的时候才缓解了些许紧张情绪。
只是，这是哪里？
苏秦向四周和穹顶看去，注意到这地方没有任何明显的光源，却仍然能看得清四周的情况。宽广得仿佛人民大会堂一样的穹顶和空间有一半是看不清晰的。苏秦试探性地向前迈了几步，突然听到从那仿佛有浓雾遮蔽无法看清的地方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