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团红得发黑的气体。它氤氲漂浮在半空中，仿佛能滴出液体来一样浓烈、稠密。因为气体颜色的关系，在黑暗森林里它显得十分不明显。不过它的气味非常突兀，在湿气和植物气息四溢的森林里，它的气味就好像电梯里的闷屁一样，恶臭非常。
“我的天，好臭。”苏秦不由捂紧鼻子。
小打劫却告诉她：“没有用的。这不是寻常气息，而是死者最深的怨气汇集而成的，它的臭也是一种毒，可以侵蚀修真者并不稳定的灵脉和心神。”
“那怎么办？”苏秦忙问。
“运功吐纳，做抵御姿态。”小打劫道。
这点苏秦倒是从《清心录》中读到过。每种功法都有详细的各种姿态和灵气运转状态，根据不同情况，修真者选择不同的运转方式应对。
苏秦忙按照小打劫所说运抵御功法，果然这一次，就算没有捂住鼻子，她也闻不到臭气了。
“小女娃子，小打劫，你们那怎么样了？”葵老这时关切的问道。
苏秦有些感动，忙回答：“煞气离我们还远，而且中间有死地相隔，它过不来的。”
“哦。”葵老应了一声，说道：“你们要小心下一次变阵，别走到和煞气所在地方联通的地点去。”
“好的。”苏秦回了一声。
这时郝辉也出了声音：“你们还能看到煞气化形吗？有多大？是什么颜色的？”
苏秦回答：“红黑色的，非常稠密，大概有一人高。”
那边沉默了一下，才传来声音：“看来这阵中不止一团煞气。我这边也有一团……”
“不会吧？”
这时雁姑开口道：“我之前看到的和苏秦描述的也不相同。或许是另外一团。”
“这样下去，这大阵还能支持多久？”苏秦问道：“如果爆阵的话，我们就都会死掉吗？”
小打劫声音越发沮丧和低落：“如果爆阵，所有阵中不处于生门的生命都会被抹杀。”
“那这些树呢？这个森林呢？灵草呢？灵兽呢？”苏秦问道：“它们也会被抹杀？”
“它们……应该不会吧？”小打劫含糊道：“它们应该是这个大阵的保护范围。所有灵草、灵兽的生都是它要确保的。”
苏秦完全不懂了：“你的意思是这个大阵有自己的一个名单，被列入名单里的就能活下来，名单上没有的就要死？”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小打劫说不清楚。
葵老替他解围：“天地之造化又怎么能轻易说明，你只需知道你是活不下来的便可。”
苏秦气结。她很反感这种玄之又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但却也知道修真的文化便是如此，而且很多东西也确实只能每个人去体会，无法描述的。
可是这个阵法是在不可描述的范围内吗？究竟是真的不能说清，还是暂时说不清？是不是有一些修真者一直没有搞懂的窍门，一旦揭示出来，便能说清了呢？
苏秦赌气不说话了。她一方面生阵法的气，一方面生其他修真者的气，但是更多的还是生自己的气。
“苏秦啊苏秦，你真是太懒了。如果之前好好学阵法，用心修炼，现在就不用如此被动了吧？”她暗想着。
这时，半年没有说话的赖赖跳上了她的肩膀，用小舌头轻轻舔她的脸颊。
苏秦知道它是想安慰自己，便勉强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我没事。”
不过苏秦到底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这一生从穿越之前算起，便经历过不少坎坷，若就如此容易认输颓丧，怎么能有今天的乐观活泼的苏秦？
她知道，如果是用之前世界中的方式是无法与这些修真者说通的。所谓入乡随俗，她必须找到一种方法能以修真的语言把自己所想解释清楚。
而且，她对于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很清晰。
接下来的两天，她找出一本比较浅显的讲逻辑的书，一边看一边做笔记，希望能从中找到灵感。除此之外，穿越前辈的修真笔记也被她翻了出来，并且针对阵法的章节反复阅读。
两次变阵之后，那团在苏秦和小打劫附近的煞气不但没有远离，反而距离他们更近了。好在中间仍有死地相隔，煞气不能过来。
苏秦拼命思考，仍然无法参透其中玄机。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仔细去想又消失无踪。追究根源还是因为不论是现代科学现代逻辑，还是修真阵法和修炼功法，苏秦都了解的并不透彻，是以不能做到信手拈来触类旁通。
“苏秦，你再给我讲讲维度吧？”这时候小打劫又抱着书来请教她，“我之前觉得自己懂了，可再细看，又好像不懂了。”
苏秦听了，便放下自己手头的书籍，笑着对他说：“这是很正常的，学习都是如此。”
她先是简单重复了一下维度的概念，并用纸笔书本举例：“你看，如果你是这张纸上的一个点，那么你的活动方向只能是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对吧？”
小打劫点点头。
“它置身其中，只知道上下左右，而不知道在纸的外面还有其他世界。这张纸就是一个二维世界，而纸上的点就是二位生物。”
苏秦见小打劫仍然懵懂，便强调说：“不要太细去追究比喻的每个细节，只要抓住关键就好。维度说到底是为了方便计算和测量而规定出来的理论概念……”
“但是仍然有实际意义的！”小打劫突然说，“我们在这个世界中，知道上下左右前后，比纸上的点知道的更多，所以我们生活的维度比它要多。很多它不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就可以做到。”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纸弯曲，让两个在纸上相聚很远的点贴在一起。
“那么，”他继续说道，“会不会有一个世界，比我们生活的地方维度还要多，所以在那个世界的生物能做到我们不能做的事情呢？”
苏秦惊愕，说道：“你真聪明！”她可不是在说谎。即便是现代接受过数学教育的人，也很难轻易意识到这一点，很多人即便被反复讲授普及之后，仍然无法理解。而小打劫竟然只是看了几本书，听她说了几句，就有这种见解。
这根本就是很多现代科学幻想中提出空间跳跃，在宇宙中快速旅行的理论基础啊！
不过她仍然道：“确实如此，但是就好像我们有时候站在船上，坐在船舱里，如果不是有风吹过，可能无法感觉到自己在运动一样。当我们置身某个世界之中时，很难跳脱其世界的限制，而体会到世界之外的事情。我们是三维世界的生物，是很难理解四维的……”
小打劫听了却不认同：“在每个人修真之前，也很难理解修真。但是我相信只要细细体味，总能掌握到关键。”
苏秦点点头，觉得他这种精神应该鼓励，便道：“你说得对。”
话音刚落，赖赖突然吱吱地叫了起来，声音急促而焦急。它跳上苏秦脑袋，拼命闹着。苏秦知道它肯定有发现，便抬眼去看，赫然发现又有灵一团煞气靠近了他们所在的“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