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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请上轿(62)

“阿衍,我忘记告诉你了。”云溯的声音非常虚弱,和一缕缠在烛焰上的青烟样随时都能散去:“那个洞只能容一个人。”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带着它握住旁边插在崖壁里的匕首:“阿衍,你很痛恨我,所以一定会忘记我是不是?”

我慌忙想要抓紧他的手,语无伦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虽然很讨厌你,可,可没想过在这时候要你的命啊。”我急得快哭出来了,胡乱地往前摸索着:“我看不见啊,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阿衍,不许忘记我。”手里一空,骤然失去的温度让我的呼吸停顿了:“哪怕是憎恶,就憎恶到你老了、头发白了、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好了。”

他的声音无限地坠落,最后变成渺小得回音,轻轻地在我耳朵里反复回荡。双手撑在石台边沿,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我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又像只是短短的一瞬,直到雨水落在我脸上,俄而就打湿了衣服,冷地我打个哆嗦。下雨了……慢慢地小心地往后退了回去,手臂酸麻地没有知觉,木然地垂在身侧。雨一直地下,我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交错变化,或者我根本不关心它的变化。我抱着膝缩在窄小的山洞里,听着雨水滴答滴答敲在山石树叶上的声响,无休无止。方晋死了,云溯也死了……我忽然摸了摸石壁,因为长时间的雨水天气已生了滑腻的青苔。云溯摔下去了,这么多天会不会已经腐……我竭力刹止住了这种想象,他是那么漂亮和有洁癖的人,若是死后尸体变得不堪入目……

我做出了这个决定,我无法分析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想要做而已。这段时间的前半段里我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后半段发现前半段想的事情都想不通后就开始漫无边际的发呆,到此时灵光一现幡然醒悟我根本无需为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放不过自己。我救不了云溯,但总能善待保管好他的尸身,好让他入土为安。

所以我爬下去了,对于一个眼盲又武功渣的人来说,这件事很具有挑战性。所以摇摇晃晃的我才抓着石台子放□子,左脚一空,整个人就滚下去了。不幸中的万幸是我轻功学的很好,但凡滚落在一个地方我都尽可能地借力使力让自己摔得既轻又巧,避开了重要的部位。但我没想到中途会有横出一根粗壮的树干来,我撞了上去,被重重地弹了出去。弹出去时晕头转向,我已分不清东西南北,摔在地上前我深深反省了下自己为何从来都不善听从别人的意见呢?景晟劝我珍惜自己的性命,我没听见去,被云溯左一道右一道摆布得毫无还手之力;云溯让我好好地等着援兵过来,我没听进去,结果把好不容易一命换一命保下来的命给折腾没了。

以上种种证明,我实在胜任不了一个小说女角这样的重任,因为主角往往都具有不死光环的庇佑。而在与我有关的男人都一个个死了后自己也功成身亡了……就算是,我也一定是部讽刺悲剧小说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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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是今天领的粮食。”从昌平郡衙回来小曲儿一进门就奔到了我床边将热乎乎的窝窝头塞在我怀里。

我的两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摸了摸怀中的油纸包道:“有进步,这个窝窝头比昨儿大了约寸。”

小曲儿是之前在煜京救了方晋的那个小乞儿,后来因为方晋的接济回到了徵州老家,打算落实了户头后参军。可孰料天意无常,云苍勾结徵州州牧打入了国内,战乱之下他流落到了云苍,途中顺手救起了我,搭着驴车一路来到了云苍边城昌平县郡。到了今天他形容我那时的模样都是一副啧啧称奇的口吻,说是脸上全是血、但凡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刮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乍一看和个死人没啥区别。当然才长好的腿又摔了,这回平衡了些,两条腿都摔了,只是伤势不是很严重。

昌平郡是云苍有名的稻米之乡,十分富庶。郡衙逢一至五都会开仓放粮给衣食无着落的贫穷百姓,这里的土生民户皆是自给自足,去领粮的大多是像我们这些流落这里的难民。

“姐姐,你今儿气色好些了。”小曲儿双手捧起我的脸,很认真地说:“红火火的。”

我摸了下自己能蒸熟鸡蛋的额头:“真的,不是因为发烧么……”

“……”

制止了他咋呼咋呼要去找大夫的举动,一来是我们的银钱真不多了;二来是,我的身份委实不宜太过张扬……

“姐姐,有病不治怎么行呢?方哥哥会心疼的。”小曲儿很委屈道。

我啃着窝窝头的脑袋一顿,淡淡道:“方哥哥,他,已经不在了……”说到方晋我就不免想到云溯,一想到他两我就失去了所有的心情与食欲,怕他再追问下去我转移话题道:“为什么云苍的军队会这么快攻进关来?带兵的景晟……将军不是在附近么?”

“景晟将军?姐姐说的可是前不久战死在疆场连尸首都找不到的殿上将军?”

……

我大概可配的上一个十分闪耀的名头——天煞孤星。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这文进行了一大半了╮(╯▽╰)╭我会努力快速完结它的。看官们放心,这绝对是百分百纯正HE!看文快乐~

42

42、狭路再逢 ...

“姐姐,你问起景将军干嘛?”小曲儿爬上床与我一同啃着馒头含糊不清道。

我久久没有言语,待那份无以复加地震撼稍稍消退,长长地呼出口气像将塞在胸口的闷疼吐尽:“没什么……”只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一个寡妇了……方晋意外身亡,景晟战死沙场,云溯……为了救我落了崖,师父说我出生时的兆头很吉利,在看他这个半仙委实不靠谱的。

夜里我理所当然地没有睡着,房间另一头的小曲儿发出轻轻的鼾声,其实对我来说白天黑夜没有什么分别,之前重伤在身下不了床只得困了睡、睡了醒这样浑浑噩噩度日。我悄无声息地坐起身,熟练地从枕头下摸出那把摩挲了无数遍的小匕首,颤着手从头到尾又将它摸了一遍。发了一会呆,然后攀着床板一寸寸挪了下来,久违落地的双脚在碰到软润的泥土地时有种陌生的酥/麻感,像没有力气一样。扶着床站了一会儿才渐渐生出些知觉,我没有告诉小曲儿其实我腿上的伤并不多重,郎中最后一次来很不忍地告诉我,我落地时摔着了脑子,那些本就蠢蠢欲动、待而不发的病灶彻底天雷勾动地火,爆发了。最后是他怜悯的结论:“姑娘,你以后都看不见了。”

我给他的回复是砸过去的瓷枕头,从离开国师府后我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纵然我知道这与郎中无关,但还是忍不住地使了性子。小时候才被送去国师府时我的脾气很坏,一半是打小被父皇母妃宠的,一半是从养尊处优的生活突然被丢弃到了这个荒山野岭里。方晋每每回忆起与我初见那会儿的情景都是连连感慨,说那时候的我才是真真一个公主范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至于长大了,他瞟了瞟我丢出两个字“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