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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请上轿(61)

“江州”他一开口就剧烈地咳起来,穿过我挽着缰绳的手因为咳嗽微微颤抖。我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了,一说话听着他嘶哑得近乎诡异的声音就明白他病得有多重。我犹豫了下,双手摸到他寒石样没有温度的手紧紧握住:“云溯,你的命是我的,你可不能在我杀你之前病死。”

良久,他说:“好。”

我像得了什么安慰,虽然这个人阴险狠辣,但话一出口却是驷马难追的。想想也是,以他办事的风格肯定早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就算云苍出兵在他计划之外,但此处离左羽军营这样近必会有人来接应我们的。方晋总说我会盲目地乐观着,如我回宫这事就盲目地坚信自己会反败为胜改朝换代一样,但情况如果已经很糟糕,盲目的乐观要比一味地自怨自艾更能让自己镇静下来。

安静的树林里本应熟睡的林鸟突然被惊飞而起,羽翅扑过树枝的声混纷乱的啼鸣里,我恍若能见到重重树影里逼近的无数个阴影。我按住别在腰间的小匕首,集中所有的精力倾听暗夜中蠢蠢欲动的声响。一个合格的杀手讲究行踪诡秘难寻,一个顶级的杀手则讲究来无影去无踪,国师府里的陆小双就是活生生的顶级杀手案例,刚去时我在夜里碰见闪现出来的他差点没被吓得精神失常。分析了我耳朵捕捉到的信息,我得出来者仅能算是合格的杀手,但他们训练有素比军队里的士兵都不差。师父曾说过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配合,一个顶级杀手能也只能杀一个与他武功差不多的人,但一群合格的杀手在配合无间下却能突袭掉一小支军队。

那群杀手宛如腾兔齐齐跃起又齐齐落下,缰绳一紧,奔跑的马被迫嘶鸣着停下了步子,马蹄重重地蹬在地上,震得我心猛颤了颤。我问:“他们有多少人?”

“二十一。”云溯略一顿,随后低低笑道:“莫非是传闻中的云苍世子手下的裂云二十一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看文快乐~

41

41、生离死别 ...

那夜的记忆对我来说本该是黑暗而残酷,云溯口中的“裂云二十一骑”若非偶有马匹的鼻息声,我几乎要以为包围我们的是群无声无息的幽灵。可这样无声无色的一幕却在我脑海中留下了凌乱交错的画面,被抹去光明的世界中我看见拔鞘而出的刀光剑影。

云溯的武功有多高我没有见过,不过以前师父在检查方晋功课时感叹了一句“终南山的老怪样样输我一招,独独教出了个徒弟样样比我这个孽徒好上一倍来。”那时的方晋剑法其实已使得很花哨了,单挑所谓的天下几大高手不成问题,我一直认为这是一无是处的方晋唯一可取的地方,现在连这唯一可取的地方都被人比下去,故而有一段时间我为方晋的未来就业很担忧。从那时起我才知道“终南山老怪的徒弟”就是云溯,不过那时对我而言云溯这个名字和山下卖猪肉的意义差不多。

“云皇既知我们此行来意何必执意不放?刀剑无眼,真动起手来免不了伤及公主。”静得若空无一人的夜幕里想起了一道温润儒雅的声音,是太一……

云溯紧紧勒着马,高烧的身子滚烫地贴着我微微发着抖,低低咳了咳用他惯常的浮华腔调笑道:“既知你们来意?辛衍是朕的表妹,这里是朕的地盘,你家以贤德著称的世子就教你们这么光明正大地做强盗么?”

“云皇若再在这里为了无谓的事拖延下去,过不了多久不仅这里连京城都不是你的了。公主是我家殿下……”

“放肆!嘉平是朕亲封的公主与你云苍有何关系?!””突然暴怒的云溯吓了我一大跳,我瞧不见他的面容但知道一旦动起真怒的云溯是万万不能惹的,从某个方面来说云溯是个偏执很重的人,这样的人认真起来有另外一个名字——疯子。你看他前一次发疯灭了大煜,这次发起疯来,听他咳喘不息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那恕在下无礼了。”后面的话像是对我说的,太一带有歉意道:“殿下只下命带回人来,情势紧迫望公主见谅,日后在下再向公主谢罪。”他话音落的那一刻,数十把弓弦被拉开的脆响惊飞起暗林中无数的鸟儿。

“云溯,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我慢慢松开抓着他的手,他的身子一颤,我说:“虽然我不太清楚云苍的人为什么要找我?但云溯,放我和他们去吧。”我故作轻松道:“你看你扣我在你身边的目的是为了折磨我,我去了云苍肯定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反正结果都一样……”

看不见的眼睛诧异得瞪大,心跳刹那乱了节奏,咚咚咚地随着唇上辗转吮吸跳得越来越快。手被不容反抗地扣在他手腕里,在彼此相依的唇齿分开时他在我唇角狠狠咬下,疼痛之余一抹热而腥的血渗进口中,咸咸的……

“阿衍,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的,不要怪我。”他附在我耳侧轻轻说,他说着拔出我手里攥紧的匕首,猛地扎下去。身下的马吃痛,声嘶力竭地叫了声发足向前狂奔而去。

背后的弓箭在同时如雨点纷纷而来,我魂不守舍地摸着一丝丝疼的嘴角,一点冷香余绕,那是,云溯独有的味道。这样一个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随时那尖利的箭头就可能穿过我的身子置于我死地,我却胡思乱想起来。他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扳过我的脸又在我嘴上狠狠啃了一口抱怨道:“没见过你这样缺心眼的姑娘。”

颠簸的马背上我用袖子擦了下嘴淡定道:“你他妈再敢轻薄我一次试试,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他突然很开心地笑了,笑声单纯得像个孩子,他搂着我脖子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阿衍、阿衍、阿衍,我该拿你怎么办?恨得我想杀了你,可又……”“嘭”得一声闷响,他的身子猛得一颤,最后几个字湮灭在他口齿间,很久我都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舍不得”三个字。

“抓紧我!”

手才勾着他的腰,马已跃出悬崖,即刻失了依托骤然下降,风和刀戟刺得我紧闭住了口鼻双目。“噌”得有温热的液体喷涌在了我脸上,我刚刚尝过它的滋味,是血,不知是马还是云溯的……铁与石相互摩擦的噪音刺激折磨着我的耳朵,迸溅的砂石飞在脸上,在我以为自己要摔成肉饼时下降的速度终于缓慢了下来,直至云溯紧紧抱着我贴在了悬崖壁上。

因着这番剧烈的动作,云溯与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他是因为过度使力而我是因为吓得。

“阿衍抓住了么?”

“嗯。”

“好。”他的话像是从他的胸腔里费力地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似的:“往左边挪,在你的左边有个石台,石台后有个洞口。踏上去后你就躲在洞里不要出声,等任九他们找过来。”

“嗯。”我借着他托起的胳膊贴着崖壁一点点向左边挪去,头顶脚下的碎石都不停地在滚落,我紧张得几乎不敢吐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等我以龟速爬上了石台,我跪在边沿向着黑暗的前方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