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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舟已过万重珊(24)

“哎哟喂元公子啊元小弟啊我错了还不成吗……我真的不是存心的啊,你要是在那里,看看陆青舟那样子会更加生气,我这也不是替那女人生气气到一时忘记了吗……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别笑里藏刀了……回头你舅跟我哥知道这事指不定怎么整我呢!话说怎么你就叫万舒离舅舅,那女人叫他叔叔呢?”云昭白滚了一身的稻草一根一根往下捻,边捻便笑。

“我的名字写到的万夫人那边的。”元岸笙又抿抿唇,不太满意被转移了话题,也还是丢开先前的话道,“你出来以后真的要去考武举?”

云昭白漫不经心地坐直身子,笑笑,“是啊,等我哥安排好把我捣鼓出去,我洗了易容就去考。我告诉你啊,那女人想的东西也蛮多的,她跟陆家小子真的不是一路人,她那个时候跟我们说‘老婆孩子热炕头’,真的把我给说动了!你没看到啊,我们寨子里那些人的表情,那叫一个期盼向往啊!傻得跟要流口水似的……咳咳,我适度夸张了,只不过啊,我看着,这说不定也就是她所希望的生活。岸笙啊,她要是有天抛弃了陆家小子,你就拿这个作为突破点,趁虚而入,保证手到擒来!”

元岸笙没好气地瞪他,看表情却是真记到心里去了,道:“你说这么大声就不怕隔墙有耳!看你到时还怎么出来!”

“去,瞎说!凭我的武功,要是旁边有人听,我至于跟你叨叨这么多吗!你说完没有?说完了就告诉我,那女人好没有?虽然也知道没好你是不会怎么跑过来的没可是你总得给我个准儿啊,免得我这心老想着是我害了她,七上八下的。”他撇撇嘴,颇为不耐。

“差不多了,就是身子还有点儿虚,其他的都没关系了,大夫说以后注意保养就成了。你放心了吧?没事我就走了,哎,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哟,哟!”云昭白看着他,做了个怪脸,戏谑道,“我才说这么几句你就酸了啊?那碰上陆家小子你要怎么样哦!哎哎,别跟我摆臭脸,他们两个估计是不长久的了,那女人脾气也太硬了,努力啊,兄弟!”

“云昭白!你别把我想那么那个!她一直都当我是弟弟,我不会蠢到说破的!没事我就走了,懒得管你!”

说着,他气冲冲地甩了袖子扬长而去。云昭白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许久才转过身来,像他没来之前一样躺下,翘着脚,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声。

哎呀呀,是不是中蛊了,怎么还想着那女人呢?

你说爱情?那凉快哪呆着去吧!

*

元岸笙从大牢里出来,刚走进万府就觉得里面不对劲,纵使里面依旧人来人往,可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弄出大声响。

踱着步子到了万重珊的厢房面前时,见昨晚一夜未归的陆青舟定定地站在离房门不远的小道上,眼神执着地望着面前的房间,仿佛要刺破层层阻碍直达屋内人的心房,不觉讶然。

抓住一个守在边上的小厮,低声问是怎么回事,那小厮看着他连连摇头,只道不敢说,好容易问出来的消息却着实把他骇了一跳——

陆青舟昨日一夜未归,是因为应酬被同僚拖到花楼里去,喝了许多酒,迷迷糊糊,又被那同僚“好心”推了一把,帮他点了个才买进来不久的雏儿,一夜风流,早上醒了发现那女人居然是他家落跑被抓到花楼卖掉的二嫂江千灵,赎回家之后就两难了。

江千灵的事情元岸笙也多多少少听云昭白说过的,他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初夜这种事,可是也没办法跟人说,陆青舟碰了别的女人是事实,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对这种事发表什么意见,只有站在一边旁观。

厢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伺候的丫鬟也没有出来,看来万重珊是没有寻短见或者哭诉什么的,只是这过分的安静,令陆府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的心都揪起来了。

正诡异的当口,有一女子跌跌撞撞跑向陆青舟站的地房,跪倒掩面朝房门处哭道:“这一切都是奴家的错,请陆老爷陆夫人都别再烦恼自责,奴家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按辈分,她该是叫“二弟二弟妹”的,她却唤“陆老爷陆夫人”,这——

要是按狗血的话本套路的话——往树上撞头自杀铁定不成救过来就只会躲在负心男人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上气不接下气,负心男人就怜惜道“你怎么这么傻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然后大夫人就推门出来微笑道“大家都没错为了面子起见啥啥啥的老爷就收了她吧”!好的这就大结局了……呸呸呸!她家夫人才不会那么窝囊呢!

躲在一边的小丫头看女人撞树看得热血沸腾,他家老爷夫人果然人才没有跟着话本开唱。

陆青舟叫下人把头破血流的江千灵送回房,让人请大夫去看看,对她温声道一切等陆家长辈来了再说,就转身继续执着地看着万重珊的厢房。

房内人在这一闹之下果然有了动静,那女子一身嫩黄,亭亭玉立,被小产折腾得瘦了一圈的脸上平静镇定,与往昔无二。

她面带微笑慢慢走到陆青舟面前,行了个礼,道:“夫君,妾身想去城外静水庵静养一段时间再回府,少则半月多则几月,请夫君应允。”

他只愣了一下,便几步冲上前,抓住她的手着急地追问:“你是不是生气了,我那个时候真的是……”

“夫君,”她打断了他的话,保持笑容,一点一点从他手里挣脱,衣袖轻巧地掩住手腕,道,“妾身没有生气,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请夫君答应妾身。”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对视良久,陆青舟忽然胆怯,连抱她都不敢,只是握紧她的手,低声道:“好,我答应你,可是你一定要回来,你不能离开我,你一定要回来。”

“是,妾身一定会回来,夫君请回房休息吧。”她点头,原样挣开,望见一旁的元岸笙,笑笑,转身了回房。

去往静水庵的队伍第二日便出发了,陆青舟本想送送,却因为不久的千秋节忙到只能在工作的途中借故往城门那边走走,远远瞄到马车慢慢吞吞地出城,心口没来由地一痛,还没有想出缘由,马车已经被群山拦住了。

她说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的吧?她会原谅他的,她会的。

即使这样自我安慰着,却还是放不下心,生怕这一次错误,就是一生的遗憾。

他捂了一下胸口,又被同僚叫去讨论问题,笑着笑着,依旧不安。

*

等到千秋节都过完之后万重珊果然回来了,听着“江姑娘有孕”的消息回府,看着陆青舟挣扎犹豫的表情行礼,她温婉地笑,“妾身并无异议,一切听凭夫君做主。”

陆家长辈匆匆赶来施家法行劝解,她依旧温婉地笑,以“陆家骨肉不能流落在外”为由决定三日后纳妾时,她依旧温婉的笑,陆青舟满心愧疚向他说抱歉她还是在笑,却在纳妾行礼的前一晚,笑着在房里劝酒,灌醉了陆青舟,拿出预备好的休书,模仿他的笔迹签了名,盖上私印,印上指印,一式两份贴在陆府大堂之上,在元岸笙的陪伴下扬长而去,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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