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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舟已过万重珊(23)

忽然想哭啊,胸口如此干涩,好像已然没了心跳般窒闷。

他这是,怎么了?

不是将军带兵在剿匪吗?他是京兆尹啊,怎么跑这里来了?他还伤了娘子?娘子也在?他怎么会伤她?怎么可能,娘子不是回娘家了吗?还说她有孕,小产了,危在旦夕,怎么可能,他几天前才见过她,她好好的,还跟他吵架,弄的好凶好凶,弄得他都生气了,最后两个人不欢而散了,他还有担心,回来之后她会不会赌气了。

他害了娘子,他为了别人,伤了她,怎么会,怎会……

唔,他胸口为什么那么冷那么痛啊?娘子不可能在的,娘子还要回来跟他赌气跟他撒娇,他还要抱着她睡觉,她不可能出事的,不可能出事的……

那他,为什么想哭呢,为什么,连动一下走一下,去确认的心思都没有呢。

呜,不会的,不可能的,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

是梦,会醒的,醒了就好了,他在做梦,醒了娘子就会来的,是梦,一定是做梦。

“呜你快点醒好不好啊!我好想娘子!我好想快点醒了看见健健康康还会生气的娘子!你快点醒啊!快点醒,快一点好不好……呜……唔……”

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只从缝隙之间流出破碎的呜咽,像受了伤一样,声音破碎到怪异,眼角似有液体不断溢出,没有人注意。

天空依旧低低地垂着,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马匹在他面前带着风声呼啸而过,直奔山寨,马上的男子风尘仆仆,双唇紧抿,一贯水润的脸受了风沙的的磨砺略显粗糙,却比不上那双手被缰绳勒出的伤痕。

怎样才叫“薄幸”呢?

*

一个人睡的时候,像回到了出嫁之前的日子,安安静静的,不必担心睡相不好,也不用在意枕边人的想法,黑暗里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偶尔听见很远很远的一声犬吠鸡鸣,遥远的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就算她整夜整夜地都是浅眠,稍微有些动静都会被惊醒,脑子里有时会想一些以前的生活,有时什么都不想,只是在发呆,可是这样的安宁,真的让人很享受。

万重珊抿着唇,听见有轻微的开门声传来,接着便是小到可以忽略的走动声,蹑手蹑脚,一直到了床边才停下。

她闭上了眼,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呼吸的幅度,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许久之后,来人轻轻舒出一口气,伸手探探她额头的的温度,借着微弱的天光替她按按被角,照原样出了门。

她睁着眼等声音完全消失,翻个身盯着窗棂闷闷地笑。

是哪里出了错呢,他们走到了这样举步维艰进退维谷的地步。

不是不爱,只是这样的爱,深刻到对方给予的任何摩擦,都变成一场伤筋动骨的痛。

+++

不能见风,不能乱跑,不准乱吃东西,好好休养,好好吃药,好好吃补品……

元岸笙絮絮叨叨这个不准那个不让的表情跟个老婆婆一样,憋不住的笑意从万重珊的眼里漏出来,却在瞄到陆青舟在门外探头探脑之后沉寂下来,平和地唤道:“夫君若是想进来就进来吧,不必在外面鬼祟,让下人看了笑话。”

陆青舟摸摸鼻子讪讪地推门进来,元岸笙见状,再重复一次便走出房外。

“夫君可是有事要找妾身?”万重珊面带微笑若无其事地问。

“娘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他蹲到床边,眨巴着两个大黑眼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不扶他也不碰他,她维持着自己的笑容,道:“夫君多虑了,妾身只是觉得如现在一般相处更加适合夫君的身份,不至于让他人取笑夫君。”

她的笑容温和无害,他却看得烦躁,耍赖一般大呼:“娘子你不要这么对我说话对我笑了好不好?你对着我发脾气撒气怎么都好,不要笑这么假像带了面具一样好不好?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没有第一时间选你,可是我现在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在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了。”

万重珊看了他很久,盯着他的眼睛一直看一直看,看到他承受不住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才轻轻地笑:“夫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幼稚,对待感情,你一直都像没长大长不大一样,弄得我很累,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你,才能不让你难受也不让自己难受。我现在没有打算怪你,只是想试着好好跟你相处,你先离我远一点,让我想想办法,可以吗?”

“我不要我不准!你说的跟好像是要为了离开我做准备一样,我不准你走!你是我娘子,除了我你不准要别人!”

他看着她疲惫的笑容,忽然下了狠劲用力抱住她,面色惶然手足无措,只会慌慌张张喊着不准她走不准她走,喊到渐渐觉得异样的时候停下,才发觉怀里人一直没有说话。

略略松开手看她,她不是晕过去了,却也没有出声,不笑也不说话,淡然平和地望着他,只一眼,就让他的心更为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样的眼神,仿佛是冷淡不懂事的孩子,不哄不劝也不分辨,等他撒完泼没力气了,再抽身离开。

陆青舟惘然,不自觉松了力,看她轻巧地挣开,对他浅笑:“夫君若是说完了,妾身便歇息了,最近总是困倦,夫君请见谅,妾身不便起身,也就不送了。”

脚不听使唤,身体也不听使唤,踩着虚浮的步子依言退出房,看见了一直守在门外不远处的男子,他好像说了什么,他听不明白,也听不清了。

他,已经负了她的心了?

所以,她是不要他了?

那他还能去哪里呢?

云昭白说,他不配当她的夫君,说他心里心系百姓君王,却没有留下她的位置,不是,他没有这样啊,他听见她的消息的时候心底撕心裂肺地痛,可是他也有他的责任,他不能只为了她一个人对不起那么多人碍……他错了,他错在哪里,他怎么错了?

他真的不明白……

他跟她不是彼此相爱的吗,怎么越爱越痛呢?相爱之人不该互相体谅吗?她真的不能原谅他这一次?

惜分飞

那男人枕着双手在稻草床上睡得香甜,直到耳朵捕捉到狱卒跟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才悠闲地坐起身,笑眯眯地等人走到跟前了才道:“动作真慢,我都等你那么久了。怎么,那女人的身体还没好?”

元岸笙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拿银子打发走了狱卒,就地蹲下与他平视,道:“昭白,多谢你玩游戏的时候还记得‘适可而止’。”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褒还是贬啊?我也没想到陆青舟那小子真的那么狠心,更没想到那女人真的那么弱,还碰巧出了这种事,再说我那个时候易了容,我也不能自报家门吧!你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抿着嘴等到那人在里头打完滚认完错安静下来方道:“也不完全是讽刺,如果你再狠点心僵持一下可能她真的就这么没了,还是要谢谢你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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