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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礼不合(24)

徐怀安头一次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不严肃不拘束,拿被子蒙着脸,低低地笑。

他很高兴,他真的真的很高兴,他高兴得觉得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好像自己就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全天下最最幸福的人,他想跟每一个人呐喊告诉他们他的喜悦他的快乐,他的欢喜无以复加。

那笑声好像吵到了方茗,徐怀安感觉她好像翻了个身,从外侧转向内侧,转回他的方方茗向。

——心里想多少想什么现在都没有用的没有用的,如果这时候不跟方茗解释清楚说明白的话,徐怀安后背沁出一片冷汗,屏住呼吸,放松身体装作自然地睡熟,不发出一点声音……不发出……不发出……

“咯噔!”

不是别的是那人翻身一跃而起时他心底破碎的呼喊……

“啊!出来!你是谁!!!”

死期已至。

徐怀安瞑目,淡定翻身,蹙眉,撇嘴,睁眼,揉,瞪,“……谁?”

不成功,便成仁,不成媳妇变成仇家,不成……

吾命休矣。

*

“云!展!出来!”

人一旦郁卒到一个境界是会爆发的,方茗现在不管师徒身份不管形象气质不管这样那样,她只知道,她的师父将她打晕,然后……亲手推到徐怀安的、床!上!方茗愤怒得简直要烧起来了!面对徐怀安那张除了眼神歉疚就无表情只会抱歉然后说会负责会娶她的脸,方茗不是不生气,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再怎么恼火生气也不可能跟他动手,而且这也不是徐怀安的错,而是……为什么师父能找到徐怀安,还要把她丢给他?!

方茗快把自己烧掉了,她跟徐怀安所在的明明就是云展客栈的厢房,这样看来好像他早就预谋好了要怎样怎样,方茗不懂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他这样的行为完完全全毁掉了她的名节!就算她跟徐怀安昨天什么也没做!就算……

方茗愤怒得想哭。

云展的房门敲不开,方茗便拿脚踹,不管旁边伙计掌柜的阻止,不管一旁冷眼旁观的徐怀安,猛力一脚踹上去,门被“哐当”一下撞得大开,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掌柜还在碎碎地念叨说老板的确不在,老板这夜没回来,老板交代这几日都不回来,老板……

方茗咬牙,满心满眼的懊丧悲哀难过憋屈愤怒,对着不明就里的掌柜伙计,对着置身事外般的徐怀安,对着空无一人的厢房,垂眼,一脚迈入房间,关门,拴住,“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任何一个人都别来烦我,在我自己出来之前,天王老子都别想把我叫出来!!!”

门外脚步来往,人声嘈杂,掌柜伙计知她性情识趣退场,徐怀安自有公事当然不可多呆,交代一句便自行离去。

方茗就地蹲下,埋头入膝,咬牙,笑。

“师父,阿茗等着你,倘若你不能给阿茗一个正当正式足以令我信服的解释跟理由,或者借口,十年师徒情分,从此,恩、断、义、绝。阿茗说到做大,决不食言。”

屋内空旷,寂静无声,相较门外嘈杂的世界实在安静的厉害。方茗不抬头,脑袋藏在手臂里,扯开嘴笑给自己看:“师父,我知道你听得见的,我知道会有人告诉你我这些话的,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哪也不去,等你回来跟我解释,告诉我为什么,我等你等到明天这个时候,如果你不回来……我走。”

屋内没开窗没有风,方茗觉得眼热,拿袖子胡乱擦一把,眯眼笑,也不怕脚酸,就坐在那儿,闭着眼,比睡熟了还安静。

师父啊,你才是傻蛋,世界上最傻最傻的傻蛋。

+++

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你不要我的喜欢,我便……祝你幸福。

——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不要我的喜欢……我送你去你喜欢的人身边,由他来……给你幸福。

我只要你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本周最后一更,明天去学校,周五回家,下次更新就在下周周六或者周日,开学之后都是周更了,大概明年才会考虑买笔记本= =

掩面,如果实在没办法等待我这样缓慢的更新,可以选择养肥到能接受的时候,如果拖久了没耐心没热情继续追文,俺也不会介意……抱歉,本职还是学生,没办法跟别人一样日更或者隔日,有假期的时候我会努力更新的,掩面。

于是,鞠躬,能看到这里,谢谢诸位,要离开也没关系,自认也不算写得很好,写文看文都是图个乐子,别太上心太在意了。

下周见。

18

18、云展番外之一 ...

云展从来不会回忆自己的身世经历,不是不愿,只是不想——是不希望再有什么打扰到自己如今平静安定生活的不想,是不希望再有什么破坏自己跟某人关系的不想,是……单纯因为贪恋现今的安静美好,而放弃过往曾经的不想。

他的过去是一片火海。

就像他在方家出事那晚,误以为方茗没逃出来,而仓皇闯进的那片火海。

那一次云展因为吸入烟尘太多呛晕过去,手下才得空隙将他救出。他的后背被火焰烧伤,卧床休息十天,硬撑着舟车劳顿赶到京城,借莫研秋的口要方茗离开京城,意料之中的,她不听。

她不听,云展便留在京城,像在易安城时那样守着她。

云展一直在想自己对方茗是什么感觉。二十岁那年他游历至易安城,结识了方茗的二哥方祺,之后便一直从他和易安城百姓口中听到方茗的事迹,说她大胆,说她不守礼,说她直爽,说她捣蛋,这样那样,如此总总,他在心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勾勒那个人的面孔性情,见她的第一眼,才惊觉自己心头,竟慢慢浮上了“原来如此”的惊喜。

在那之前不是没有过心喜的红颜知己,也不是没有曾经露水姻缘的青楼名妓,云展从未觉得那样有何不好不对,只是——当有一个人真真切切地落入你眼中,落在你心上的时候,你就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你最宝贵的一切都给她,包括你自己,包括你那身体里不断跳动,却从那一刻开始只为她跳动的心脏。

云展从不愿意奢求什么。

他的年纪比方茗大了八岁有余,他的阅历他的经历他的身世注定他不能对她说出“惟愿与子携终老,浮华褪尽幸此生”,他跟她的性情也不算相符到能相携一辈子,他们都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人,他们……

他的任性,有他人度量的尺度,他能等,能陪,可是不能追。

云展陪了方茗十年,方茗等了徐怀安十年。即使这两者不一定都是因为男女之情,可是如果四年的时间,都不足以让一个女子回头看见她身后等待的那个人,云展明白,他此生都不会是她要的良人。

他此生唯一能做的在尺度内的尝试,便只有那句,“你没有……喜欢谁”,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心底藏着多大的勇气多大的怯意,没有人会知道他在方茗强调“师徒”二字时的心死和伤痛,更不会有人知道他说那句话,跟他打晕方茗那一刻心头跟喉间翻滚汹涌咆哮而出的,不能止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