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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千千岁(76)+番外

之后的时光被我和黛香玩跳棋打发掉了,在她连输三局之后我禁不住道:“我以为我已经够心不在焉了,没思量你比我还来得魂不守舍。”

她身一矮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奴婢,奴婢……”

我说:“你是有罪,让你挑个消磨时间的你偏选了个以我智商不够应付的。这样吧,我们来玩猜拳吧,三局两胜。”

“……”

“阿徵。”屋子里突然冒出了第三人的声音,吓得我心一顿打翻了装棋子的玉篓子。

岑鹤竟在无知无觉间立在门帘处,他的脸色比我好像都难看些,金丝银缕的天帝朝服映衬着那一头白发,比枝桠新雪还要清淡萧然。黛香很乖觉地退下去了,他拖着步子坐到了我对面,握起三五粒墨玉子在手里把玩低低笑道:“仅是昨夜没有见你,竟好像过了好多日子般。”

他不说我也不想去问今天朝议的结果,总归是有了结果问与不问都在那儿了。

“生气了?”他倾过身,笑对着我的眼睛,宠溺地捏了我鼻尖:“昨夜前边闹的太晚了,你身子不好再过来扰了你。”他皱皱眉:“怎么脸色还是不大好?”

我枕在自己胳膊上耸耸鼻尖:“想你想的呗。”

他的眸子黑了黑,双手一勾将我抱了过去,他搂着我道:“阿徵,孝义山的橘花开了过阵子我陪你去看好吗?”

这样类似的话我好像听了有两遍了,对于承诺我知晓大多数时候它都是为了不能实现而存在的,但我仍然喜欢听他对我如是说。我不在乎他究竟能否兑现,只是喜欢他这样说就好像未来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要一起过。

都说人死后的鬼魂会特别眷恋活人的气息,从原理上来说我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与它是相同,正因求而不能所以更加渴望。

男女拥抱这种事抱着抱着最后都会抱到失控失态直至失身……

我起身时岑鹤还在熟睡,这些天他委实疲倦过了头,加之方才床笫间一番纠缠更是睡得沉香。我趴在床边看了会他,想摸摸他的脸又缩回手去,涨了几次口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昏黄的暮色静静流泻在屋内,当它转为暗紫的霞光时窗外的风马如期响了起来。

留欢看我截然一身出来,拧着的眉挑了挑:“你就这么走了?”他踌躇下:“今早的朝议他……”

我截了他的话:“逃跑会不会?没看戏文里一到紧要关头废话说的越多就越容易被抓住吗?”

于是,他沉默地带我走了,走的很顺利,沿路没有碰见一个天兵。踏出重华宫前时,我回了下头,隐约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门边,看样子是在哭。

留欢憋了半路,在出九重天时问我:“你想好去哪了吗?如果你没的地方去的话……”他扭了□子:“我家青丘地方还挺大的,兄弟姐妹都好相处,你要是喜欢的话……”

我瞧着四周光景忧愁道:“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他:“……”

我对自己说,这不是逃避,我只是选了条对我与他都好的路。至于是对是错,已不须再细究了……

千年修行,不过刹那芳华。便是仅次一瞬,已足我欢喜半生。山高水阔,再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r(st)q完结倒数第二章。本想一章码完,但……明显不够。后面还有

53、容我千千岁(二) ...

壬戌年的冬天来得很早,十月底的日子屋头上盖着的茅草就结了层厚厚的雪霜。平安镇前不久逢了场大旱,霜雪降的这样早于这里的民生不失为一件喜事。

一早往屋檐下挂灯笼栅栏门被人敲了两敲随后推开了半面,探出个小小的脑袋:“阿徵姐姐,这是你要的鱼,阿爹天还没亮就去河沟里捞的可新鲜了。”

从兜里摸出一把铜钱来,弯腰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帮我多谢你阿爹。新不新鲜无所谓,日子短了天又冷叫你阿爹别这么早出去了。”

他嘟着腮道一板一眼道:“阿爹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姐姐教我读书习字,一两条鱼算不得什么。我回去帮阿娘磨豆子了,晚点再来找姐姐玩。”

“去吧去吧。”

“对了,这个给你。”临走时他想起什么抓了下脑袋,从怀里掏出本翻得破烂的书塞到我手里:“有人,有人叫我给姐姐的。”说完掉头就跑了。

我懵神地瞧着手里那卷诗经,屋里传来声嗤笑:“有人?还能有谁,还不是隔壁那呆头呆脑的傻书生。他眼光倒是好,搬来没两天就瞧上了你。这回送了啥?”

慢吞吞地拨开被折得很明显一页,数行字跳进了眼帘:“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眼角一抽,牙根一酸,我麻利地将它与抹布塞到了一起,转身继续挑灯笼时又觉得不大妥当,便将那书抽出来往屋里一丢:“帮我和那些戏文放到一起去。”

“我说你们女人其实挺难伺候的,送手帕你转手用来擦锅,送幅画你挂在门板后驱邪,你到底要人家怎样?”

我不假思索道:“他要是送鱼我保管当成宝一样。”

隔天院子的栅栏墙头挂了两条尾巴还左右翘动的活鱼,留欢笑得很奸诈,我的头有点儿大。来人间十年了,这种事不是从没有过,每每如此多半不是被留欢给恐吓走了就是被我给耍走了。还遇见过这样软硬不吃的,留欢说我前半辈子桃花开得太奇葩,后半辈子老天爷在补偿我。我觉得他这说法不可靠,因为我觉得任何一个凡间男子和我这个活了千年的人谈恋爱本身就很奇葩,所以这不是在补偿我是在对我的精神和肉体进行无比的摧残。

那两条鱼我终没舍得丢掉,经过一番挣扎后我抱着回头给钱的想法偷偷摸摸将它拎回了屋子下了锅,换来的是狐狸又一次的绝食抗议。

“十年了啊!当初你说跟着你有肉吃,可没说要连续吃十年的鱼!”炸起毛的九尾狐狸看起来像个比我还大的绒球,雪白的一片有点分不清哪是脸,哪是脖子。

我嘬着筷子观察了他一会慢吞吞道:“是该换换了,都胖成德行了。明天我们该吃素,正好冬天的大白菜要上来了,煮了豆腐味道应该还不错。”

然后他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冲出去落下重重的一句:“老子和你过不下去了,老子要去自杀。”

我怔了怔,继续低头专心吃饭。最近肠胃不太好,郎中说饮食要有规律,于是我决定在吃完顺便把碗涮了后再去拯救这条即将自杀的生命。回到凡间摸爬滚打十年了,它的脾气养的越发娇了,起初稍有不如意只是耍耍性子,现在动辄就要跳湖跳河跳瀑布。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端了口锅给它,让它脱光毛跳这里面。他迅速化成人形,嗓门一开瘫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你这个负心人啊,当初是怎么将我从锦衣玉食里拐出来,如今竟想要我的命。一定是外面看上了哪家的娇儿郎了!”

结果,没有结果了。我顶不住四邻八舍的异样目光,带着它连夜搬出了上京逃到了这里。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反思了一下,抱着愧疚的心理对他道:“你是不是后悔随我来人间了?其实你现在回去也行,凭着你涂山家的地位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到时候你再装个失忆什么,就万无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