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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千千岁(41)+番外

天要亡它?

他不自在道:“我们九尾狐族历来是最信天道的,古言‘太平则出而为瑞’;相反,若一国有乱事出,则是要天下大乱。当年莫小媚出现在东国与你结识并非偶然,而是领了九重天的一道天命而去,本来你东国气数未尽,而她去了就是要断了你东国的福泽龙脉。”

女角知心闺蜜突然转变为幕后反派,果然戏剧,戏剧地简直令我无话可说。无话可说着实满足不了一个说故事人的虚荣心,在他眼神的强烈要求之下,我只得简单抒发了下听后感:“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天帝老头的钱啊?”

第30章 “佳偶”天成(二)

转眼,又是一个千年。当我再次踏入孝义山中,恍若回到了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境。寒渠边槐柳两妖的宅子毗邻相伴,橘花皎白自山脚一路向上千层云帐,十里藤花架下三两结伴的花妖轻声笑语地绣着花,各家的孩童排成一队四处乱窜。

“老了老了,眼睛脑子都不好使喽。”丈宽的槐树洞门“吱”地一声转开来,槐树精摸了摸胡须笑眯眯地伸手将里边的人让了出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改日叫上老柳再与你一战。”

“先生让着小辈罢了。”随行出来的青年男子倒也是个懂理的,拱了拱手笑得谦逊,很有几分翩翩儒士之姿,惹来花架下姑娘们媚眼乱飞、蠢蠢欲动。

纵是妖精们寿命长久,隔了千岁之久,曾经吃奶的虎崽子也该长成壮实的青年小伙了。故而我对孝义山中多出的生疏面孔并不讶异,拉过无双的手,指着他道:“这是老熊家的还是青雀家的,长得倒很不错么。”

无双脸色不甚好看,冷笑、轻蔑参半,似很不待见他。这就有些奇怪了,无双性子虽烈却极爱小孩儿,山中年幼的小妖无不爱与她玩闹在一块的。这娃娃看年纪,应亦是当年那些个小崽子们之一,怎么就不得她青眼了呢?

“无双?你不是去地府看山主吗?这次回来得挺快呀”槐树精将要送完客,撇过头来瞧见了我们一行人,漫不经心道:“我要你给我在地府买的鬃兽骨可带回来了?寻了这么多骨头,没有一副上得了眼的,还是山主那把伞的骨质是上上好的。滑而不腻,清寒润手,做了棋乃是极品中的极品”槐树精是个棋痴,一叨唠起来就呈滔滔不绝之势。

他转过去的脑袋又转了回来,一手抓紧胡子,一手使劲揉了揉眼睛,不确定道:“山,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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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提着礼盒、闻讯赶来拜访的妖精们散去,已经是好半天之后的事情了。其间由着不停地收礼道谢,口干舌燥,连喝了十几杯冷茶,在稍稍清净下来时立马奔向了茅厕。

妖精们的宅子比不得凡人们的讲究,有洞府尚且是好的了,大多粗粗搭个茅草棚子遮风挡雨已是足够,茅厕亦然。正在我解决完人生三急,起身要系好裙带时,面前的柴门上露出了个脑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我:“嘤嘤嘤,看了好半晌,山主果然是你。人家好想你啊,嘤嘤嘤。”

“……好,好半晌?”我捏着裙带虚弱无力地问道。

硕大虎头边“噌”地又冒出了一对羊角:“是咩,人家是羊咩咩,山主你还记得人家咩?人家终于能化成人身了咩。”羊角向下垂了垂,害羞道:“原来人是这样尿尿的咩。”

“……”我抓起袖子遮住脸,狠狠地撞上了柱子。

好在这些个咩咩、阿虎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不少还是我起的名,老脸热一热,从鱼篓子里抓了一把糖哄一哄便散了去。拐了个弯,迎面又撞上了花娘带着手下的姑娘们婷婷袅袅地捧着绫罗软缎往正厅来了。

“山主万福。”约是花族本性的缘故,花娘是这山里少有的婉约派作风的姑娘,这温柔的一声,寻常男子的骨头都酥了一半去:“山主即将大婚,族长命我等替山主赶制了几套嫁衣。山主试一试身量,不合的地方也好尽早改一改。”

我抖擞了下精神,与她一同往前厅而去:“花娘,这孝义山中风景、人物都变了许多,唯有你容颜不改,唔,依旧这么漂亮。”一提婚事我就莫名地头大,总觉这事办得并不妥当利索,欠缺着点什么。

花娘眉开眼笑:“山主的嘴儿还是这么甜。”她附在我耳边呵气如兰:“说来这多亏我这驻颜秘术,正逢山主大婚,修得此术乃一本万利之事。”

我也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咨询道:“不愧是我义结金兰的好姐们,说来是何神奇之术?”

她得意非常:“采阴补阳!”

“……”

“以那东琊国主的修为,山主你采个百把年自是无虞。”她分析筹划一通后,很愉快道:“山主不在时,大家都在各自谋划如何推翻这番邦来占领妖界的东琊蛮人,我瞧这一招就不错。山主你一定要狠狠采,用力采!采到他精/尽人亡!”

花娘的粉拳握得紧紧的在我面前划了一划,我衰弱地头一撇又撞了回柱子。

施千里道,东琊国主做了这妖主位后待孝义山的这帮老臣并不薄,见花娘如此忠心耿耿,我不由心生感动,即便私以为从资历和能力这妖主之位我着实担得很有几分心虚……

鸡飞狗跳地闹腾后,朝西的月牙已挂上了天。一点红火在孝义山最高的峰顶亮了一起,不约而同地千千万万盏红灯笼浮上了夜空,壮丽无比,连院中的合欢树上也挂上了一盏摇曳明亮的莲花灯笼。近看才发现,灯笼下上暗绘了一个肿郑灯座中央垂了只相思结。

花娘见我出神看去,抱着喜服也驻了足:“原先一千八百盏长明灯笼都被换成了这九千九百九十九盏的喜灯,裹的是蛟绡纱,燃的是东海鱼膏,东琊之地果真富庶得很。”

她笑笑,眼里灯火阑珊:“不说真不真心,至少是花了心思想娶到山主你的。”

曾听过山中妖精的小道消息,言花娘在凡间是有过一段情伤的,个中细明不详,只道是过程纠结、结局惨淡。幸而她在重伤之下剩了一点的理智,抽身及时,避去了魂飞魄散的下场,回到妖界,从此艳名在外。

致力于各类文献编纂的无相道:“世间女子总免不了爱一场、恨一场、洒泪一场,折腾得天翻地覆一场,方能成就人生的圆满。如今醉生梦死的花娘也算是圆满了。”

我受教后又请教道:“女子这么圆满,那世间男子的人生该如何圆满?”

他在指头上唾了口唾沫,哗啦啦地翻了一阵子书,而后道:“有一个女子爱他一场,恨他一场,哭他一场,把他折腾得天翻地覆一场,他也就圆满了。”

看来不论男女,人生要达成圆满都当真不易啊。

他看了一眼感叹的我,善意道:“听说山主你是个人妖,如此就不必忧心了。”

“……”

生时虽坎坷波折了点,死后却一路顺当地竟连人都要嫁了,我怅然若失地想,兴许心中那点不甘和遗憾就是没有个人来让我爱爱恨恨哭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