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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千千岁(4)+番外

“有心无力,难以成全公子佳意。建议出门左转,妖界第一舞坊。坊中佳人无数,更有擅衍后嗣的鱼族美人成就君之好事。”作为生前死后第一次被采花的妖主我很痛心,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就是好不容易有个瞎眼看上你的,你却已是个死人……想要个死人生孩子,得,还不如把岑鹤推荐给他生生来得靠谱。

“我家公子身份尊贵,岂是寻常女子可以匹配。我看姑娘面相不俗,端得是龙章凤姿之相,料想公子定会满意。”那看不见的人丝毫不为所动,谈笑之语自伞顶源源而出。

我掳起袖子淡定对他道:“不知你为何假借东琊国主之礼来调戏我这个良家闺女,破坏我孝义山与东琊邦交,本来山主我着急睡觉不和你计较。但既然你纠缠不休,那我也只好打的你休了。”

生前我可以说是个一无是处的主,死后老天开眼,赐予了我横可以做土匪,竖可以做流氓的一双拳头。

骨伞急速旋转起来,飘出丝竹轻乐,若一寸寸柔带缠上四肢,脑中也逐渐放空。我没晕,但是丝毫动弹不得。遭了,我后知后觉想,我被对方的糖衣炮弹给攻陷了。

“姑娘尚有余力,为何不抵抗?”那人奇道。

我抬头看着散着淡淡光芒的青花白伞,笑一笑道:“这么好看的伞和字,弄坏了多可惜。”

被采就被采吧,我怅然想,连死都死过来,着实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第3章 不见了!

就在我动弹不得地挺尸在泥土里,暗暗研究一柄瘦如麻杆的骨伞该如何将体形如斯的我采花去时,我那石屋的板门突然被捶得震天响。来人也不见他说话就是一通闷声狂敲,骨伞在我头顶旋了半圈,往我这边倾了倾:“这是?”

我斜瞅了眼那作拟人状的伞面儿,动了动手指头示意:“麻烦你先给我松了绑,要不然半刻后屋子塌了,不知道你把脆弱的伞骨头抗不抗得住,反正我这朵被采娇花肯定是要焉了的。”我想了下,又道:“我已经焉过一回了,实在不能想象继而再焉一次的景象。不过看你们公子口味这么独特,应该不会介意我从一堆烂骨头变成骨头渣。实际上吧,那样抱着睡更舒坦些,就是早上收拾起来麻烦了些。”

“……”它不言不语地左右徘徊,我默然地捏了个诀、认命地闭上了眼。

“轰隆”一声,眼前一花,无数瓦砾如落雨一般纷纷坠下,万顷威压驰如骤风扑面而来。

破铜烂铁、碎石沙砾中,一袭白衣如月,瀑发直垂,如细裁过的眸子一扫而来,袍袂一甩径直大步而来。

“木姬姬,我喝醉了……”临渊冷艳高贵的气场在蹲下的那刻消散地无影无踪,眼水汪成两泼碧绿的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面颊上还残留着两陀可疑的红晕。

……

骨伞咯吱一声,好像不堪重负般,情形惨淡地落到了一旁。我想,它一定是被临渊伤到了。第一回遇见临渊的,无论是妖是怪,是仙是鬼,或多或少都会呕出一口血。

无双告诉我,临渊原本不叫临渊,而有个可爱活泼的名儿——刺头,一听就让人想到胖乎乎的一团绿刺儿。都说贱名好养活,可是临渊的天然属性已然让他成为世间罕见的硬朗命格。故而我猜度,当初给临渊起名的他爹一定不是他亲爹,因而这个贱名也在临渊初具审美观念后被他无情抛弃。可从现在临渊的性格来看,他遗弃的是名字的空壳,而实质内涵已不可动摇地驻扎在他的灵魂深处。

据三界八卦消息称,散仙临渊是株仙人掌。据孝义山众多姑娘说,临渊是株品貌非凡的仙人掌。据孝义山山主大人说,临渊是株品貌非凡、嘴贱异常,三杯即醉的仙人掌。喝醉了临渊已算不得仙,至少也不是株植物仙,而往长刺走兽方向发展。

身上的束缚在不知不觉间松懈了下来,我直挺挺坐起身,月光打在我苍白的面容上,我深邃而沉痛道:“临渊渊,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我怎么能不生气!我太,太他妈生气了,木姬姬,木鸡鸡,这个称呼曾让我沦落成孝义山笑柄数百年之久!连我师父他后来都会动不动来一句“木姬姬该去修炼了。”

“你别生气嘛。”临渊雪白的织丝袍子在泥土上毫不吝惜地拖过,碧绿的眼睛通透得宛如块玉髓:“我今天喝到昆仑送来的酒了,酒里面有瑶芳的仙力,还有雪芷和丹水的香气,这是她亲手酿的酒。”他半醉半醒地抓着我的胳膊:“丫头,我刚刚做了一个决定。”

我狐疑地看他:“难道你终于决定去见她,将她从偃师手里抢过来了?”

他的眼睛霍然睁开,盈盈生光:“我决定让你去帮我把她抢回来!”

“……”一手推开他的脑袋,我按了下跳得厉害的额侧,吸了口气才道:“在我动手扁你前,先告儿你几件事给我老实记着,一会你被丢出后可别忘了。一是给我干干净净地忘记那个将二到没下线的称呼忘了;二是酒醒后让你手下的远志给我将屋子整整齐齐盖好,要不然我就一把火将你收藏的春宫图给烧了;三嘛……来,告诉我,谁给你喝酒的。”

临渊是个仙人,不代表他没有七情六欲。可糟糕的是他还是个仙基不稳、没有飞打劫的三流散仙。仙家规矩甚多且严,临渊虽非自行得道的草木精灵,打出生时就带着得天独厚的灵气,但终比不得天上根正苗红的仙胎们。在未及大成前,若妄动痴念,入了偏道。日后天劫至时,怕免不了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喜欢西昆仑王母手下的瑶芳,这不是个秘密,只可惜时错、人错、对象的老板错。总而言之,错得离谱。

终于把临渊哄回了他的霁月谷里,看他步履踉跄的模样,我那颗死了千年的良心动了下,遣了打更守夜的夜枭一路护着他。

回了头再看那柄骨伞,就见它无声无息地躺在废墟中的一角。伞面上覆着层薄灰,黯淡了几分颜色。随后任我百般呼唤,都没有了动静。运了神识探了进去,里面灵气倒是澎湃宜神,只可惜并无生息。

从这情况看来,应是原本寄在其中的灵识脱身而去了,伞还是伞,不过只是柄正常不会出口调戏我的伞罢了。虽有遗憾,这样也倒省下了不少麻烦。师父在收我入门时就告之于我,未得道大升前,不得出孝义山一步。他说得甚是慎重,初为妖怪的我以为是因我老窝在此,倘若远离会有不测;后来才知道那时的师父就在为孝义山培养一个打杂管事做保镖的接班人了。

夜晚的孝义山与白天相比,稍显安静了些。远处的偏峰有喜夜的族群集聚在一起,串起的红灯笼如一条蜿蜒的火龙盘旋在夜市上空,奇巧的亭阁上廊浮在半山腰,笙箫鼓瑟飘转在云霄里,甚至隐约有舞姬脚腕上的银铃脆响。

孝义山虽有掌妖一山之名,其实为环绕虬江的十几座高峰组成。各处峰中又另辟洞天境地,境中季节风貌景象因妖族习性各有不同。一步入秋,枫火燃天;转身为冬,冰雪皑皑;剥开丛花绿柳,一时是无垠草原,一时又可能是万顷海域。皆言天有九层,妙境无数,太师父道我孝义山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