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容我千千岁(38)+番外

“……”

“但从大局角度来看,”他负手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身为孝义山的账房,我建议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嫁给东琊国主为好。仙魔二界已大动干戈,妖界万不能再自乱阵脚被有心人趁乱入了空子。”

“你可真是个伟大的账房。”我干巴巴地赞美道。

他接受地毫无羞愧之意,接而从腰袋里抽出个破烂的布片:“你的书信我没捡着,倒是在后院的红杏树下捡到这个东西。料想应是留给你的。”

布片虽污秽不堪,但字迹甚为清楚,因为这乃是一封血书,上书“阿徵殿下在上,若收到此书,七月二十日子时,奈何桥头见。”后面怕是我不赴约又仓皇补了一句:“有关乎殿下婚姻之事相告之。”

没有署名,我却已知对方身份。这料子,前不久酆都里刚刚见过,而这从前至今,也只有一人会如此唤我。

这是竹含含留下的,那夜与岑鹤在庭中相见的鬼,莫非是她?

第28章 婚前忧郁是种病(二)

离七月二十尚有几日。

这两日里,我天天躺在房子顶上把自己假想成一条正在风干中的熏鱼,与熏鱼稍微有点不同的是,我时不时还要遭受到留欢和施千里的骚扰。施千里天天耳提面命我这场婚事的重要性,留欢狐狸则眼睛眨都不眨地蹲在我身旁,好半宿冒出一句:“你真决定要嫁人了?”问完后也不等我回答,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嫁谁不好偏要嫁给他。”

如此往复循环,时日偷换,悄无声息。

而岑鹤,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他这人从没出现过。有几次想问留欢他去了哪里,张了几次嘴打了个岔转开了。这一次的离开也不过就如他当时离开东国一样,聚散总归无常,他若真要离去,留与不留都是一样。

十六日这夜,屋顶上的我终于摆动着四肢和干涸井底的鱼蛙般憋着力坐了起来,往下面爬去。明天要见故人,总不至于这么蓬头垢面地就去了,洗漱一把还是必须的。

水榭的屋子架地并不高,凭着我的身手从上面跳下来本无大碍,可未曾预想这几天在屋顶上躺尸躺得过久,手脚僵化的很。一时不慎,脚踝一歪咔嚓一声四肢大敞地扑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脚踝处钻心地疼,我使了几次力只听又一声咔嚓,这回恐齐根断得彻底了。恨恨捶了一下地,手脚一摊,索性不再动。只想攒攒力气,一会自个把骨头接上。

“你这性子还真没变,自己摔了就跟自己生起了闷气。开口喊一声人会死吗?”后脑勺被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眼角处反射着浅浅银光,不用看就知道这是某个消失了好几天的人:“一个姑娘家,倔得和头牛样有用么?你是人妖又不是公牛精。”

我的眼眶里瞬时蓄满了泪水,不帮我就算了还嘲笑我!狠擦了把眼泪,我恨得牙痒痒道:“你才人妖,你全家都是NND人妖!”哼唧!

背后衣裳向上一提,我被他轻轻松松地拎了起来,他轻飘飘道:“看你骂我骂得和以前一样顺口,怎么,摊在屋顶上这么多天,想清楚了?要不要和我私奔逃婚?”

“……你真不要脸,老娘是有婆家的人了!”我张牙舞爪地挠了过去,却怎么也碰不到他:“呸!小人!姬华胥,岑鹤!你这个为师不尊的!当初是你丢下我的,现在还想诱拐我?门缝都没有……哎呦!”

拳打脚踢的我在被丢到石凳上时,脚面重重撞在了石桩子上,我飙泪破口大骂道:“你要敢奸尸我诅咒你天天来月事!你他……痛,痛!”

脆弱的脚踝被他捏在掌心里,他蹲在下方笑得透心凉:“你再骂一句试试看?再骂一句,我就将你另一只脚也废了。你不是就爱看男角拘禁着女主又疼又爱的戏文吗?我就把你永远放到身边好好‘疼爱’。”

 我彻底闭嘴,面对从温文尔雅转变成邪魅残暴型的姬华胥,我招架功力有限。

银白的温暖光芒融进我骨头里,疼痛缓缓褪去。我尝试着动了动脚,虽稍显得些不灵便但已活动无虞。

“妖怪里面会医术得甚少,”掠开裙角瞅了眼,半丝伤痕未留:“你这手医术使得倒不错,从哪习得的?”

他放下卷起的衣袖,与我坐在一处:“自学的。”

见我怀疑地看着他,他长长地吐出口气:“我原本认为只要通晓天地阵法、精修法术武艺就可了。可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小姑娘。”

“那个姑娘是个体弱多病的娇怯美人,而后你为了博得美人芳心和她长相厮守,就去学了医术?”我不带喘地一口气接完,这真是个狗血又感人的故事啊。

他斜觑了我一眼,突然伸手探进我的衣襟,凉得我打了个颤,刚想一掌劈断这随时占我便宜的爪子,可下一刻我就僵硬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了。他的手指抚摸上了我颈子上的疤痕,那道丑陋的经过千年时光都不能愈合的伤口。它于我,就如七寸于蛇,每次碰到它就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剑割进血肉的感觉,恐惧,疼痛瞬间湮没了我。

“这道不可消去的伤口,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曾做了怎样一件蠢事。”他张开整个手掌包住了疤痕,源源不断的灵力波浪般涌入进来,和清泉一样涤荡在我体内。暖暖的,熟悉的,有什么埋藏已久的呼之欲出。

最近谈情说爱多了,就算是根木头桩子打造的脑筋也开了一些窍。他如是说,我便猜度到那小姑娘其实就是我了。我不得不承认,对于他我是有埋怨的。纵然成妖,我亦不能摆脱为凡人时的一切。

我曾深深地怨恨他为何在那时丢下了我,到现在这个深深淡成了浅浅,却还是在怨恨着的。若他留下来或者干脆带我一起走,或许我现在就不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动不动咬人喝血。

一个会咬人脖子的姑娘,一点都不美好。

“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带你往人世间走一趟散散心。”他歇了半日才又开了口,嘴角含着淡笑:“到时候还如以前那般你我对酌烤鱼下棋,可好?”

过段时间我已身为人妇了,再与你私下外出似乎极不合礼数的。纵然妖界没那么多规矩,但总能我才一嫁过去就给我这国主夫君带上一顶绿帽子,岂不是要闹了个天翻地覆。

可见他说的情真意切,我怎么也说不出推诿的话来,含含糊糊地敷衍了几字。风月之事我沾染得少,实践经验不多,看俗世里男男女女爱恨纠缠、生离死别的,总觉得这不是个好东西。轻则两厢生怨、重则伤筋动骨。

说到底,我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一朝被这渣师父丢弃,从此畏惧成病了。

相伴着坐了没多久,一个鬼吏现了形请了他往罗酆山去了,隐约听得是酆都大帝邀他商议事宜。

我探着脑袋道:“看你与酆都大帝交情非浅,你莫不是在地府担着什么差事?我告诉你啊,这酆都里俸禄虽高,但差事可累人了。你瞧黑白无常整日里连飘都没个……”